走笔杉树

碎 金

镇雄县文联通知说要组织大家去杉树采风，我很期待。杉树是镇雄最边远的乡镇，一百多公里的距离让人望而却步，却是我最想去的乡镇之一。这些年，我多次到杉树采访，因为工作的原因，来去匆匆。我想借这次采风机会，慢慢欣赏、好好领略杉树的美丽和风采。

在我的印象中，杉树是一片净土，是一个宁静的地方，是一个能够让你身心放松的精神家园，是一个值得让你托付终生的理想伴侣。

在冬日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我们出发了。想着马上就要与杉树幽会，和她亲密接触，我心花怒放。

到杉树已经是下午，我用脚步丈量、用目光打量集镇。

杉树的集镇建在一个四面环山的山脚下，是一个典型的夹皮沟，只有巴掌大，房屋顺势而建，还有点山城的味道。集镇被崇山峻岭环抱，被森林围绕，冬天都是郁郁葱葱的，空气清新，让人神清气爽。一条清洁的河流顺着集镇流下，感觉崇山峻岭就是被溪水劈开的。河流像洁白的哈达挂在集镇的身上，让集镇增色不少。而且，河流上面还有点缀，三条瀑布从岩石中奔流而下，欢迎着来杉树的人们。瀑布我见识了不少，像这种从岩石中奔涌而出的、冬季水量也不减的瀑布，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从一个侧面说明了当地森林资源丰富。杉树集镇虽然小，但干净漂亮，夕阳在崇山的缝隙中照耀着集镇，在光和影的作用下，集镇定格成一张精美的图片。

在杉树，吃是最放心的，不用担心食品安全问题。大部分吃的都是当地人自己种的、养的、做的，乌骨鸡、竹笋、天麻是杉树的特色产业，放心吃吧！有口福时，还能吃到从山里捡到的各种山珍。

吃了晚饭，我就盼望着天亮，想在清晨中倾听鸟声，重温在鸟鸣声中醒来的浪漫和惬意。

我第一次到杉树是在一个春天的晚上，当时有些疲倦，睡得十分沉。梦中的我到了一个鸟语花香、空气清新的大森林里，耳旁响起百鸟齐鸣的大合唱，好像是欢迎我的到来，我感觉到浪漫和惬意。我小时生长的堰塘，那时没有森林，我也很少看到树林，到处都是光秃秃的，岩石是惨白的。据说，森林被大跃进大炼钢铁砍完了，后来又进行土法炼硫，环境被污染了，惨白的岩石就是污染的证据。人与自然、人与环境的不和谐，让我的少年时代很难听到鸟鸣声，只是偶尔听到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而梦境里的鸟鸣声好像万人大合唱，那阵容、那气势、那歌声，震撼着我，让我沉浸在梦境里！我居住的县城，绿化被钢筋水泥的建筑森林包围着，看不出春夏秋冬四季。我居住的小区，没有绿化，也就没有鸟鸣声。我习惯着县城的喧嚣，享受着慢慢的生活节奏，但梦境里总是充斥着汽车奔跑的各种声音、娱乐场所飘出的歌声、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的杂音，还有闪烁着的霓虹灯的灯光。因此，在此环境中，在城市失眠的不是少数人。而在杉树，这些都远去了，梦境也干净纯洁温馨了。梦境里的鸟鸣声越来越真切，越来越撞击耳膜，我在鸟鸣声中慢慢醒来。我躺在床上，窗外的鸟鸣声提醒我不是做梦，而是享受着天籁之声。我曾经梦想世外桃源的生活，梦想开窗就能看见春暖花开，体验心灵上的放松和悠然自得，实现精神上的逍遥自在，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而现在的感受，已经超出了我的梦想。我打开窗户，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沁人心脾，我感觉空气也是香甜的，长长的、深深的呼吸了半天，这是在县城呼吸不到的。我惊奇鸟鸣声，感觉鸟鸣声从森林的四面八方围绕过来，但看不到鸟儿。对面的山上全是绿色的，从山脚到山顶，全被绿色覆盖。鸟在林中鸣的意境我能体会到，在平时的生活中偶尔也遇到，但万鸟林中齐鸣的壮举，我真的是第一次听到，到现在也是第一次听到。

这次来杉树，我就是想重温旧梦、再享受万鸟齐鸣的震撼。但是，我失望了，躺在床上的我没有听到梦想中的万鸟齐鸣声，连阵阵鸟鸣声都没有听到，我有些惆怅。起床到外面观察，山还是那些山，森林还是那些森林，但还是没有鸟鸣声，鸟儿不知到哪里去了！我拾级而下，早起的人们在锻炼、在聊天。我看到不怕人的几只乌鸦正在地上觅食，听到树梢上的几只喜鹊在说话，它们不怕我们，不怕我们打扰它们，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和谐！

我一直以为，杉树的万鸟齐鸣声是什么时候都能听到的，于是我问当地干部，怎么听不到鸟鸣声？他们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要春天才能听到。我突然感觉自己的孤陋寡闻和无知，《诗经》就有这样的句子：“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现在是冬天，冬藏！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居然没有想到，自己远离了自然，远离了生活！

散文.刊发于2016年10月28日《昭通日报》三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