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书新读

◆刘文波 

从旧书市场淘到一本旧书，让我心花怒放，视为瑰宝。书是民国年间的小学课本——“共和国教科书”，名为“新国文”“新修身”。是商务印书馆印制的。封底注明中华民国元年六月初版，十一年三月一四一七版。可以说是教科书中的祖母级。编者为：福建长乐高凤谦，浙江山阴蔡元培，浙江海盐张元济校订。也是大师级的。书页泛黄，绵软，有如老棉布贴身，贴心。这本历经战火流离，时序更替的老书，翻看来，依然书香浓郁，依旧是民国童年的明亮俊朗。旧书满溢出的是春阳般的温暖。

只是看文章的题目，就如老中医笔下的药方，平喘，镇咳，让人心定神宁的。如《骄矜之藤》《冬日白菜诗》《酸白菜》《演剧》。

其中一篇《天然之美》文字朴素，读来仍然是活色生香，得美之真谛。“郭氏姊妹性情不同。姊喜清洁，谓清洁为美；妹喜装饰，谓装饰为美。二人争论不决，乃问于母。母曰：清洁为天然之美，且有益于卫生。装饰为人工之美，复近奢侈，吾以清洁为佳。”

简短的文字，性灵的风格，字里行间灌输一种清洁高雅的追求，就是崇尚自然，远离矫饰。在儿童最初的心灵种植一种自然清心之花。这与儿童日后的发展是大有裨益的。而在当今社会以浓妆艳抹为美，以繁复矫饰为荣，其实是退而求其次的。与过去的审美趣味是相距甚远了。

不由得想起张祜的诗《朝至尊》：虢国夫人承主恩，平明骑马入宫门。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蛾眉朝至尊。《太真外传》中记载“虢国不施妆粉，自炫美艳，常素面朝天。”她自信自己天然美色胜过脂粉装饰，以此标新立异来取悦唐玄宗，与其他人争宠炫耀，这实际上与浓妆艳抹又有何异呢？女为悦己者容，本无错的，两情相悦，即使浓妆艳抹也无可厚非的；但一旦怀上别有用心的目的，即使貌似清水芙蓉，也已如污泥抹额，臭名昭著了。这一点其实古今一体的。

而今看看我们的启蒙教育，学前教育，从幼儿园开始就学珠心算，小学上奥赛班，课余学跆拳道……自己已经感到落后的家长，唯恐再让孩子落后于人。为让孩子在人海中杀出一条血路，能胜人一筹。不惜重金培养速成，以此自我安慰。结果呢，如寓言故事中那个种葫芦的只要葫芦，不要叶子的农夫一样。我们让孩子学的这些其实就是只要葫芦不要叶子，舍本逐末了。如同公元前8世纪古希腊奴隶制城邦斯巴达的教育：通过残酷的格斗训练，形成坚韧、勇猛、凶顽、残暴、机警和服从的品质，最后成为战争机器上一个构件。强悍的斯巴达并没有长盛不衰。

林清玄《生命的化妆》中写出化妆的真谛，美的要义：三流的化妆是脸上的化妆，二流的化妆是精神的化妆，一流的化妆是生命的化妆。

只在表相上用功的人往往不懂得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