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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1-06 15:06邹长铭,生于昭通市昭阳区,客居昭通市巧家县50年。已出版文学、社科著作7种,其创作研究成果先后获昆明新时期十年(1981——1990)文学奖、云南省文学奖、《滇池》文学奖、昭通市文学奖,云南省科技成果奖、社科著作奖。2006年,首批获“云南省哲学社会科学优秀专家”荣誉称号。
◆刘静涛
采访邹长铭老先生之前,我做过一些功课,但网络上关于他的东西很少很片面,越有学问的人越低调。我读书不多,坦白说来,除了看过他的几篇小说,我没能通过作品了解他,采访的时候才是第二次见面,心里很忐忑。邹老先生知识渊博,侃侃而谈,更让我觉得采访提纲做得很肤浅。
随着了解的越加深入我越加困惑,我该如何定义眼前这位让人敬重的长者:作家?学者?专家?其实这几个领域邹老先生都几乎做到了极致:作为一位作家,他的小说《金沙江·河滩地》获昆明新时期十年(1981——1990)文学艺术奖,小说集《驿道》获云南省第二届文学艺术创作(文学类)奖、昭通市文学奖;作为一名学者,邹长铭主纂的《巧家县志》获得了云南省修志成果(志书类)奖;作为一名医务工作者,他的研究成果曾获云南省科技成就奖;作为一名社科专家,他的作品曾获云南省社科著作奖,2006年,首批获“云南省哲学社会科学优秀专家”荣誉称号。
命运多舛心路风霜
邹长铭出身于旧时官僚家庭,家世显赫,自小居住在昭通城繁华地段的一座深宅大院,过着锦衣玉食的优渥生活。这样的家庭里成长起来的小孩自然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可以说是饱读诗书,积淀深厚。但个人命运无不依附于国家前途命运之上,老先生慨叹“在时代的洪流中,个人无非是天地间一粒尘埃,每个人都是微不足道依附于叶片上的一滴清露”。邹长铭7岁的时候,家道产生了跌宕巨变,他早上出门还是大少爷,晚上回来突然就成了无依无靠的街头弃儿。邹长铭从此开始饱尝人间的辛酸与艰难,可以说是看尽了世态炎凉与人情冷暖。应该说,小时候的遭遇在他内心造成了极大痛苦和困惑,在他的《自述》里,有这样的描述:“回望苍茫,我问自己:痛苦吗?痛苦,庆幸吗?庆幸。消沉吗?有一点。放弃吗?尚未放弃。”
幸好邹长铭可以潜心文艺,回归内心,否则,他将怎样面对漫长的凄风冷雨!幼时他长期流连于西街滇东茶室里,一方面做些替人捧烟递茶的杂活,换取饭食,一方面沉湎在说书人铺陈的故事情节里,以精神世界的享受,抵御现实世界的凄冷。他也经常混迹于昭通花灯剧团的演出场所,在经典的曲目中汲取精神的营养。
9岁的时候,邹长铭有机会进入到民办的学堂读书,他分外珍惜这难得的学习机会,如饥似渴沉溺在经学古典中不能自拔。他读书杂,可以说是手边有书、有文字就会拿起来一直看下去,他读书也精,《红楼梦》等书里头的经典章节可以全盘背诵。老先生沾沾自喜道:“我从小就聪明!”
12岁的时候,邹长铭进入昭通地区第三中学读书,因为聪明,他各科成绩都很优秀。初中毕业后,在爱才如命的老师的力争下,他终于获得了进卫校读书的机会。卫校的学习相对比较轻松,专业课程经不住他学,就算不能坚守课堂,每次考下来基本都是5分,老师也比较宽容,他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到课外阅读上。卫校的图书馆里藏书丰富,他一心扑在书籍上,真的就像是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一样。这个期间他的涉猎更为广泛,历史的、经济的、哲学的、文艺的、地方的,什么书都读,文学作品更是读得多,外国名著、传统文学,几乎读了个遍。
卫校毕业后,他被分配到巧家防疫站工作,成了一名乡村医生,他找到了实现人生价值的支点,分外努力地工作。可就算是在乡下,巧家的一场政治风波还是波及到了他,他莫名其妙当了“反革命”,又成为了专政对象。磨难时候是善良敦厚的巧家乡民给了邹长铭慰藉和厚待,让他刻骨铭心感受到了金沙江和金沙江畔这片土地的宽容、博大和纯真,他从此与金沙江结下了不解之缘,终生皈依这片土地,成了那个“小县城”的人。
不囿于形转写小说
邹长铭本职工作是医生,而且在卫生领域干得很出色。1987年发生了一件很偶然的事,却不期然间改变了老先生的人生轨迹:邹长铭卫校念的是流行病学专业,1987年,卫生部搞了一个疾病预防知识大赛,他在比赛中取得了大赛第二名的好成绩。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可因为这次的突出表现,他竟然获得了提拔的机会,组织上安排他担任卫生局长的职务。这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求之不得的大喜事,可偏偏邹长铭是潇洒不羁的奇人,不甘心为形役,从此担上“领导”担子没有更多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故不惜辞职以表心志。
在此之前邹长铭曾受到过一次专事写作的“蛊惑”,那是在一次卫生部宣教司和省卫生厅召集的会议上,他结识了几位出席会议的作家,他在会上的一次发言得到了作家们的鼓励:“你是能写出好东西的,为什么不把你讲的、你经历的写出来呢?”这话激活了邹长铭心中文学创作的梦想。辞职后,他到了昆明,想潜心写作。他写出了自己的处女作——五六千字的小说《金沙小镇传奇》,并寄给了当时《滇池》的主编,三天后,他收到了回复:“长铭同志,来稿收到,不错,能用不能用,终审再定。”五六天后,又收到回复:“终审已定,五期,头条。”那时候很多名作家在《滇池》发表作品,能在头条发表,对于一名新手来说,应该是极大的殊荣和肯定了,也印证了邹长铭的写作天赋。以千字30元稿费计,邹长铭仅只获得了100多元稿酬,远远不能养活自己。后来还是昆明市文联给邹长铭提供了基础的生活保障,以签约作家的支持形式,为他提供了专业创作的机会。在那期间,邹长铭如痴如醉地写作,此后《滇池》《山花》《大西南文学》等刊物陆续发表了他的《金沙江·河滩地》《唢呐余韵》《痼疾》《驿道》《父母官》《曾梦想有一双草鞋》等小说、散文作品。那段时间,邹长铭完成了近百万字的创作。
史学研究硕果累累
1990年5月,巧家县政府找到邹长铭,让他回巧家主持编撰《县志》,他再次离开昆明文联回到巧家,担任《巧家县志》主编和总撰。地方志有独特的体例和形式,集中呈现一个地方的沿革、社会、经济、发展等,被誉为“一方之全史”,有较高的学术价值和使用价值。如此浩大的工作,邹长铭带领一干人员,从提纲拟定、搜集资料、动手编撰,短短五年时间完成,字数达120万字,作为编撰一个县的通史,这样的工作量和效率可以说在昭通是绝无仅有。《巧家县志》最大限度保留了巧家乡土民俗和生活气息,即便因为经费原因装帧极为简陋,却丝毫不影响它的内秀,一经付印,在方志学界引起了强烈反响,并一举获得云南省修志成果(志书类)奖。
经过呕心沥血的编撰,邹长铭并没有空闲下来,他又接着为编撰《巧家县志》续志的事忙碌着……修志之余,邹长铭挤出时间阅读、研究、创作,发表了百余篇论文、文史笔记,出版(刊行)了《新编昭通风物志》《昭通史话》《百年风流——咱们昭通人》《龙云家族秘史》等七种著作,同时创作发表了《1972:等待处决》《底层的事》等小说,创作和研究成果分别获《滇池》文学奖、昭通市文学奖和省、市社科论文奖、科技成果奖。
可以说,邹长铭每一部作品都是精品力作,他编撰的《昭通风物志》,第一次系统介绍了昭通风情、民俗、文化、文物、土特名产、交通等情况,短短20余万字,把昭通可能被时光带走的一些记忆保留下来。
《百年风流——咱们昭通人》以纪实的手法,记录了辛亥革命以来的百年间,昭通涌现出的大批杰出人物,坚持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观点和实事求是、尊重历史的原则,以爱国、爱乡为取舍标准,选择“昭通人”中的代表人物,走进他们的人生,贴近他们的情怀,张扬他们的事迹。
邹老先生表示,动笔之前,他整整花了4个月时间在图书馆查阅相关资料,越走进这些人物,他越被这些人物身上的家国情怀、学术造诣深深折服。他说,特别是晚清、民国时期昭通的一大批文化人,学术和修为都非同小可,同时还是优秀的社会活动家,为家乡做了大量实事,贡献太大了。他说到光绪十七年的举人肖瑞麟,留学日本后回到昭通创办了昭通第一所师范学校,是昭通新学教育的奠基人之一;他说到著名考古学家、文物收藏家张希鲁,一生致力于地方文物搜求和地方历史文化研究,1979年将毕生收藏的文物捐献给国家;他说到著名书法家、考古学家、师范教育家谢饮涧,其《汉<孟孝琚碑>考释》《关于唐袁滋题名摩崖》《昭通东晋墓壁画记》等为海内学界研究昭通汉碑、晋墓、唐摩崖的扛鼎之作。
邹长铭说,文而化之的过程是无形的,文化的传承是源于根脉所植,你生活在昭通这个地方,耳濡目染的乡俗俚语、风土人情、世俗生活,无不潜移默化向你浸润着先贤的遗风。昭通文学现象的出现就是一个鲜活的例证,以用生命在写作的夏天敏为代表的一群写作者,他们的坚持,引起了社会高度关注,为昭通文化的发展创造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具有里程碑的意义。
对于学术研究,邹长铭信仰昭通书法家谢饮涧的一句话——“素行以求真”,他说,这句话真正要做到很难,社会太浮躁,要沉下来积淀一点东西真是一个巨大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