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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滴水都可能成为海洋

 2017-09-21 10:20  来源:

本期推介:《大江在侧》

作者简介:张雁超,男,汉族,1986年生,籍贯威信县,现居水富县。诗歌作品散见《人民文学》《诗刊》《星星诗刊》《大家》《滇池》《边疆文学》《诗潮》等刊物。2015年参加《人民文学》第四届“新浪潮”诗会,2017年参加诗刊第33届青春诗会。出版诗集《大江在侧》。

张雁超

2003年,昭通文学现象如火如荼,我加入了一个叫《洒渔河》的文学小报团体,印刷资金由一许姓兄长(我们称他二哥)资助,那时我无非去凑热闹,混二哥的饭吃。因二哥豪爽并酗酒成性,常带我们无节制地胡吃海喝,家人便逐渐收紧他的经济,不到一年报纸也停办。二哥是酒徒,每顿饭前必喝一钢化杯约半斤高度泡酒,两天不沾酒走路就发软,还止不住淌清口水。我曾到他妹妹的图书城打工,每天中午陪他喝一顿,之后整个下午就在书城四楼仓库昏睡,到晚饭时接着喝,其他一样不谈。

2004年,我就读的昭通师专基础教育系开了一门叫《写作》的课,正值我们不满学费上涨,在大街上呼口号游行。于是,第一节《写作》课只有两个人上。这两个同学说,任课老师居然照样给他们两人上课。好奇心促使全班上了第二堂《写作》课。自此后,再没人逃这位先生的课。一年过去,《写作》课结束,先生对“真善美”的阐释深深刻在了我心中,为我启开了一扇门,虽这位先生从不承认他是我们的“文学教父”。这门课上完,迷迷糊糊读完先生推荐的《百年孤独》后,我转向了网络,接触到很多云南写作者,认识了一直鼓励我的李发强、麦子等人。

2006年师专毕业,经历了从象牙塔走向社会的不适,时常乱写一气宣泄情绪,仍缺乏深刻的认知。2006年冬,去昆明谋生不遂,返回昭通城找了一份销售装饰材料的活,和几个对学生生涯恋恋不舍的同学,住在城南郊大院村的民房里。后来大家陆续离开,只剩下我和赵铭二人。他当网管,上夜班。我做销售,上白班。我们二人合租房子共用一床棉被,却一月不碰头一次。一个下雪前北风呼呼的深夜,赵铭的亲戚强行将赵铭带着去昆明做生意。看着他不断回头张望,直到他背影消失后,我回到只有一床被子的空荡房间蒙头大哭,随之奋笔疾书,写了一段发自本心,此后不知何踪的文字。我怀疑那次写作是场梦境,但我随之明白不论身边曾有多少人,终究会散,我得面对心灵的空荡。

2007年末,我考公务员成了警察。训练期间遭逢百年不遇的特大冰雪灾害,水管冻爆,无法正常训练,校方提前放了春节假。我经内昆铁路抵达水富,取道四川宜宾回家,到川滇交际的大山脚下,再无任何车可搭乘,只得步行翻山。山上已断电几天,手机没信号,路上没行人,走在大雪覆盖的白茫茫山野中,听自己急促的呼吸,看自己制造的气雾,剧烈的孤独又出现在我身体中。白茫茫天地中我那么渺小,而心中却有个大过天地的空洞。当我步行半日到家,一个陌生的女子招呼我母亲:“妈,有人来了”!这是我嫂子,因训练时哥哥成婚我未回家,嫂子不认识我。进到家里,发现熟悉的房间因哥哥成家而改变了格局,我陡然醒悟自己无法战胜世界变迁。

参加工作后,有三年是在刑警队过不分日夜的日子。上午出门到单位,可能半个月后的天明时分才又进家门。对绝对正义的幻想,使我一度热血沸腾。总渴望能从蛛丝马迹中抓住罪犯的脚跟。如果有案子没叫我,就坐立不安。那几年,我的业务打下了好基础,同时对我的写作产生了不可估量的作用。那时刑警队负责全县百分之九十的刑事案件,加夜班到凌晨两三点已习以为常。因长久熬夜后会入睡困难,我们便送嫌疑人到看守所后,去街边夜宵摊喝点酒再回家,借助酒劲入睡。无数次带着轻微的醉意向家走时,小城空荡的街道上只有早起环卫工的扫帚哗哗响着。不断重复的抓捕审讯使我觉得自己成了砖头成了螺钉,内心逐渐产生了恐慌。直到某一天微熹时分,我又一次在街边面对浩荡东去的金沙江时,喉咙发痒,一声长啸冲出嗓门。长啸之后,无数问题向我袭来:世间罪恶有尽头么?律条拯救一切么?人心要什么才能保持良善?时代加剧欲望还是人心永远无法填满?世间美好藏于何处为何我一身疲惫?

此后不久,李发强专程到水富看望我,又谈写作。我的手活了过来,我的心跳动加剧。后来,在出差路上、在审讯间歇、在休假时光,内心涌动的东西落在了纸上。我曾有一面墙贴满了灵光一现时记下的便签,当我独处,我就一一注视它们,从中取回我思想的碎光。这些碎光终于汇成一道光芒——我的第一本个人诗集《大江在侧》。

《大江在侧》这一书名,是雷平阳先生手书赠我的横幅,我未经其同意擅自使用,一是我恰好生活在金沙江边,二是太爱这四个字开阔冷静的意境,以及在场又互不干涉的和谐。在整理诗稿的过程中,总不时想起许多人给我的激励,并逐渐发现这些诗歌实际上是我思想成长的映射。

十年茫茫眨眼间。十年中,许二哥因酗酒而致的器官衰竭离世,他的葬礼我没参加,我为任他酗酒从不阻拦而愧疚。十年来,就算曾有短暂的绝望,李发强、麦子、王顶等人的鼓励又将我激活。我希望写作能带来精神的自我革新,并能经受潮流的冲击。民族、国家甚至人类的前行是要经受痛苦考验的。或许商业驱动下物欲横流的时代显得无比功利,但我仍相信如果禁得住这考验,就意味将迎来精神升华的新时代。《大江在侧》显然不具备这样的力量,但每滴水都可能成为海洋。我力求平等看待每个生命,客观面对时代变迁,不抹杀任何美,无法抉择时守住“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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