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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昭通·文苑丨乌蒙神骏——读《乌蒙马说》有感

 2025-04-10 10:09  来源:昭通新闻网

《乌蒙马说》原文载于清代贵州巡抚田雯所著《黔书》卷三“水西乌蒙马”条。乌蒙山脉,东北起于云南省昭通市镇雄县和贵州省毕节市,向西南经贵州省赫章县和威宁县,在云南省鲁甸县与宣威市交界处再度进入云南,最终止于昆明市与曲靖市交界处的小江谷底东侧。生长于乌蒙山区的马,通常被称为“乌蒙马”。不过,本文中提及的“乌蒙马”专指生长于昭通市的马。昭通古称“乌蒙”,是乌蒙马的重要原产地之一。从昭通坝区出土的三趾马和云南马化石可以推断,在距今100万年前的更新统时期,昭通坝区就已经有原始马栖息。直到20世纪30年代初期,在昭通地区东北部的白水江流域一带的崇山峻岭中,仍有“野马”出没。昭通“乌蒙马”是由三趾马、云南马以及这一区域的“野马”,历经长期演变进化,并经人工驯化而形成的优良马种。

乌蒙马属驮乘兼用马种。体格较小,身形匀称,行动敏捷,性情温顺。外貌特征如下:头部适中且平直,宽窄适宜。眼睛小而明亮,耳朵灵活,鼻梁挺直,唇贴合紧,腭凹宽。颈长适度,鬐甲高度、长宽皆适中,肩斜立且长度中等。背腰平直,衔接良好,比例匀称。胸部发育良好,宽度一般。腹部大小合适,肷部饱满。尻部倾斜,尾础稍低。四肢端正,关节、筋腱及系部发育良好,膝部和球节强韧。蹄大小适宜,蹄质坚硬。全身肌肉发达有力,皮肤柔软有弹性。被毛短密,鬃、鬣、尾毛长,距毛稍长,毛色以骝毛、栗毛居多。乌蒙马分为轻型和重型两类。重型马骨骼粗壮,四肢强健,肌肉发育良好,驮用性能极佳。轻型马骨骼质量适中,筋腱搭配合理,肌肉发育程度中等,体质结实,最宜骑乘。乌蒙马自古栖息于山大坡陡、沟谷纵横的艰苦自然环境之中。长期的磨砺,使其对山区具备广泛的适应性,善走山路和夜路。上山时攀登有力,遇陡坡滑路,懂得用尾巴辅助人维持平衡,机灵勇敢。下坡或跨沟、涉河时,能平稳跳跃或顺利涉水而过。乌蒙马听人使唤,令行则行,令止则止。其脚步坚实有力,行动敏捷,驮载能力强,驮载重量一般可达自身体重的三分之一以上。在长途行走中,公马一般能驮60—70公斤重物,母马能驮40—60公斤。乌蒙马驮载时的行进速度为每小时4—5公里,每日行程可达30多公里。

据相关史料记载,西南地区少数民族的养马业迄今已有两千多年历史。从昭通市汉墓群出土的《人逐马图》以及“车马画像砖”等文物可见,秦汉时期,自僰道(今四川宜宾)至朱提(今昭通),乌蒙马便是主要的运输工具。汉代,今昭鲁地区不仅已利用当时“千顷池”周边丰茂的草原牧马,还将马作为役畜使用。发展至唐代,这一地区的养马业已有显著进步。到宋代,乌蒙马开始大量输入内地。当时,宋王朝为了抵御来自北方的武力进攻,迫切需要战马,于是在邕州(今广西南宁)、泸州设置马市。前往马市交易的多为水西、乌蒙一带的所谓“蛮人”(西南少数民族)。范成大在《桂海虞衡志·志蛮》一文中对这些前来交易马匹之人的形象及生活习俗作过描述“:诸蛮之至邕管卖马者,风俗习气大抵略同。其人多深目、长身、黑面、白牙,以锦缠椎髻,短褐、徒跣、戴笠、荷毡、珥耳、刷牙,金环约臂,背长刀,腰驽箭箙,腋下佩皮箧,胸至腰骈束麻索,以便乘马……性好洁。”

宋代,朝廷从四川泸州、广西邕州等地购入马匹,送往饶州(今江西鄱阳)等地,设立牧监进行豢养与繁殖。然而,受限于南方气候与草场条件,牧监成效不佳,大部分马匹直接投入战争。如南宋绍兴二年(1132年),朝廷“拨马三百马赐岳飞”“以百骑赐张俊”。这些由西南少数民族培育的水西马、乌蒙马成为抗金骑兵的重要战力,对于当时内地的经济和军事补给影响深远。

元代,蒙古族凭借骑射之术夺取天下,马在其夺取天下的进程中发挥了极为关键的作用。元王朝在亦奚不薛(蒙语意为水西)、乌蒙等地区畜养的马,被尊称为“国马”。这足以表明水西马、乌蒙马品质卓越,可与蒙古马相媲美。元政权于乌蒙设立“站赤”(驿站系统)时,选用的正是乌蒙马。彼时,今昭通市境内的乌蒙、芒部向中央政权“纳贡”,乌蒙马便是主要贡品之一。当时,意大利人马可・波罗途经乌蒙(今昭通)等地时曾记载:沿途“环墙之城村甚众,是一出产良马之地”。他还提到,“云南省及广西高地产健马,躯小而健,贩售印度”,这里面自然包括乌蒙马。

明代,乌蒙地区推行土司制度。明王朝对乌蒙等地,除确定其赋税额度外,还规定了用于交换马匹的茶、盐、布匹数量:“乌撒岁易马六千五百匹;乌蒙、东川、芒部皆四千匹;凡马一匹给布三十疋或茶一百斤,盐如之。”由此可推断,当时乌蒙等地养马业颇为兴盛,这种茶马互市的易马方式,给当地人的经济生活带来诸多益处。然而,一旦爆发战争,明王朝依然会采购乌蒙马。例如,洪武十九年(1386年),明王朝派人前往乌撒等地(含乌蒙)购买马匹。此外,明朝还在乌蒙、东川等地设立“茶马司”,作为专门负责茶马交易的常设机构。到了清乾隆年间,朝廷对大关关河驿道和镇雄南广驿道进行大规模扩修。在“铜运”兴起后的一百多年里,当时昭通约70%的乌蒙马被调用。此后,关河驿道和南广驿道上“山间铃响马帮来”的兴盛景象一直延续至1958年。

1937年,蒋介石被迫抗日。同年8月,云南省主席龙云决定率先编成第六十军,开赴抗日前线。第六十军一八二师师长安恩溥原本驻防昭通(当时为旅长)。据安恩溥回忆:一八二师出发抗日时,有乘驮马七百二十一匹(见《云南文史资料选辑》第二十辑),其中不乏乌蒙马。在驰名中外的徐州会战中,昭通人民和乌蒙马都立下了汗马功劳。总之,乌蒙人培育繁殖的乌蒙马,不仅是乌蒙山区人民骑乘、驮运物资的重要工具,而且自古以来还驰骋在抗击敌人的战场上,在反对民族压迫以及抵御日寇侵略的战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乌蒙马如同它的主人乌蒙山人(昭通人民)一样,在爱国主义的光辉史册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功绩,无疑是昭通人民的骄傲。

在当今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浪潮下,在乌蒙山区的一些崎岖山道上,仍能看到雄骏的乌蒙马。它们跟随主人昂首奋蹄,穿行于昭通山乡。乌蒙马依旧是海拔1200—3000米的偏僻、高寒山区民众生活与贸易往来的重要工具。可以预见,在未来相当长的时间内,任何机械车辆都难以完全取代乌蒙马在乌蒙山间的乘骑与驮运功能。遗憾的是,如今的乌蒙养马人,既不了解古人精湛的驯马术,爱马之心也远不及古人。

田雯在《黔书》“水西乌蒙马”条中评述道:“(马)水西、乌蒙最良。”汪宁生在《古代云贵高原的养马业》中也说:“在云南各族培养良马之中,尤以‘乌蒙马’最好,它和贵州的‘水西马’并称。”乌蒙马之所以品质格外优良,关键在于“牧驹”环节,即对幼马进行训练,其训练方法在《乌蒙马说》中有详细记载,值得如今的昭通人民深入总结研究。

“天下事,何以不由于学,而况马乎!”反过来说,马尚且需要如此,更何况人呢!乌蒙地区的人们自身也应当经历一个类似“牧驹”的磨砺过程,才能成为乌蒙好汉。故而特意撰写此文,并将《乌蒙马说》全文附于其后。

附:

乌蒙马说

田雯

盖马之良者为冀北,而渥洼之种,则“交龙”;大宛之马,则“汗血”。渥洼、大宛,皆西域也。水西、乌蒙,近于西。故多良马。上者可数百金,中则半之。其鬻于外者,凡马也。而其上者,蛮人爱之,不肯鬻,亦不频骑,惟作贼,临阵乃用之。蛮死,则以殉。

水西之马,状甚美:前视鸡鸣,后瞷犬蹲;膈阔、膊厚、腰平、背圆。秣之以苦荞,啖之以姜盐。遇署(暑)渴,又饮之以齑浆。体卑而力劲,质小而德全。登山越岭,逐电欻云。鄙螳螂而笑蝘蛥也。然胡凫臆肉,角兰筋。有马如此,不可谓非良矣。然而,未若乌蒙[马]之异也!乌蒙之马,体貌不逮水西,神骏过之,食苍筤之根,饮甘泉之水,首如碓,蹄如磨,齿背黄(广)以平。途试之夷,然不屑及。不善走而志在千里,隐然有不受羁勒之意。所以,英雄之才,不易测,而君子之道,贵养晦也。诘其故,惟善于牧之驹。驹始生,必保其母之饥渴,而洁其寝处。晓夕与俱,所以助其种,而便益厚其子之气也。生三月,择质之佳者而教之。执系其母于层崖之颠,馁之。移晷,驹故恋乳,不可得。倏纵之,则彷惶踯躅,奋逃腾踔而直上,不知其为峻矣。已乃,系其母于千仞之下,而上其驹。母呼子应,顾盼徘徊,而不能自禁。故驰之则狂奔,冲逸而径下,亦不知其为险也。如此数回,而后已焉。则其腾练矣,其才猛矣,其气肆矣,其神全矣!

既成陶,复绊其蹱,而曳之以齐。其足所投,无不如意。而后,驰骤之、盘旋之。上巉崖,若培𪣻履羊也!

天下事,何以不由于学,而况马乎!


作者:陈剑宁 陇永志

值班编审:马燕    审核:倪娜   责任编辑:聂学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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