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昭通·文苑丨登览观斗山

观斗山，位于云南省昭通市威信县东北角高田乡的华汾山与罗汉山之间，距县城44千米，与四川省叙永县高峰村相邻，方圆20余平方千米。

据说，观斗山得名与吴三桂在此观星的传说有关。明末清初，吴三桂从云南败退四川，途经此山时登山朝拜。他见此地风景壮观、地势雄伟，夜观天象竟见北斗七星直指南天，璀璨如斗。他感叹“此山可瞰星斗”，遂欲在此修建行宫。后人便依“观斗”典故命名此山。不过，笔者认为，观斗山得名主要与我国夜观星象、占卜等活动有关。

观斗山，四面青山环绕，绵延起伏，松柏葱郁，筇竹连片。山谷中，溶洞纵横交错，规模宏大。清晨，山中雾气消散，旭日东升，空气清新，微风和畅，百鸟啼鸣，令人无比惬意。山里梯田层层，雾起云涌，山中独有的“青蛙”叫声不时传入耳际，清脆悦耳，让人心旷神怡。茫茫林海和竹山中，常有野牛出没；农家房舍星罗棋布，稻田青翠欲滴，望去满眼绿意，让人心生欢喜。蜿蜒陡峭的古道上，马蹄印清晰可见。山中溪流潺潺，水质清甜。这座山曾是僰人和彝人的聚居地。每年农历二月、六月、九月，来自云南、四川、贵州等地的信徒，纷纷登上观斗山朝拜。他们各自举行法会，朝拜各自所尊奉的圣像，热闹非凡。山顶上开阔平坦，筇竹低矮苍劲，连片成林，松柏掩映，山环路绕。观斗山寺庙遗址就分布在山顶，共有9座大殿，总建筑面积约6200平方米。相传，最早的观斗山寺庙是一位道士联合佛教、儒教的一些信徒兴建的。原来准备修建12座大殿，实际上仅建成9座。登临9座大殿，仿若遨游九重天，令人惊叹不已。与其他名山的寺庙不同，观斗山寺庙将儒教、佛教、道教融合，把各种民间传说与历史典故融为一体。还未踏入寺庙，寂静之中，就传来鸟鸣声和木鱼声，韵味悠然。

地势最低的殿是“观音殿”。大殿门口立有一块“观斗山寺庙遗址”石碑。碑文如下：“起鼎于昆仑，源流陕西，缠扶银龙之元气，而出镇雄摆罗，高耸金星结鼎，凝就观斗山。”殿中原有的木雕塑像已经被毁，现保存下来的只有文殊菩萨、火池菩萨的雕像以及2块碑刻及6个石凳。文殊菩萨脸型瘦削，头戴花冠，双手莲花合掌，下坐护法雄狮，长眉秀目，端庄慈惠。火池菩萨面容方颐丰满，头顶火池，以手相扶，双目平视，嘴唇微合。雕刻刀法圆熟，线条清晰，明丽畅快。那些石人、石兽，似人非人，似兽非兽，似幻似真，使人见了如梦如幻。殿堂、厢堂、护堂的建筑格式各不相同。观音殿占地面积达600平方米，为佛教寺庙，遗存石柱础10座。若寺庙完好无损，便可领略当年庙宇的宏伟之姿。

第二殿叫“关圣殿”，占地面积达681.6平方米。原殿中有佛台3座、造像8尊、兽雕4座、碑刻8块、石凳4个。殿正中佛台上塑着关羽、周仓、关平造像，左右各立送子观音、催生娘娘、保产娘娘、痘麻娘娘、张仙石刻。如今，佛台已毁，关羽、周仓、关平木雕塑像已腐烂，无处可寻。历年香客的祈愿文书及文人的墨迹均留于此殿。

第三殿是“王母殿”，占地750平方米，从“关圣殿”石壁的左右两道门就可进入。殿内，石豹、石鹿伫立，威武壮观；王母造像立于正中，两侧分别立有展现八仙过海场景的塑像。该殿将道教、佛教融为一体。一对金蝉，仰天鸣叫，八仙造像的佛台上有浮雕字画，线条灵动飘逸，人物形象千姿百态，惟妙惟肖。

越过一道小山墙，就到了第四殿“三教殿”。该殿占地面积达762平方米，是一座儒教、佛教、道教三教合一的寺庙。进入殿中，令人称奇的是，源自本土的儒教、道教与古印度传入的佛教在此实现了完美融合。孔子、释迦牟尼、老子并排坐于大殿正中，佛台之上“万星朝拱”4个遒劲有力的大字熠熠生辉。一对护法石狮造型奇特，豹眼龙身，尽显威猛之势。孔子手持《论语》，释迦牟尼双手合掌，老子则手持八卦图。整组造像气韵生动，既彰显三教各自的文化特征，又暗含“海纳百川”的哲学意境，恰如《菜根谭》所言“万物静观皆自得”。儒教、佛教、道教本为独立思想体系，在唐初渐有融合之势，三教文化竟在这座三教殿里实现了融合，实属罕见。这种文化现象不仅展现了中华文化的包容性，更印证了“多元一体”的文明特质。

拾级而上，就可进入第五大殿“擂主殿”。该殿占地面积达657.1平方米，殿内主体木雕造像已毁，仅存佛台基座。佛台周边的文武战将塑像千姿百态，皆以“饕餮纹”和“夔龙纹”等传统纹饰为底，辅以凤穿牡丹、金鹿含花、虎穿青莲、鼠摘金瓜、蝴蝶扑花、犀牛望月等浮雕。擂主造像前后左右塑有2对凤凰、4条鳌鱼，雕刻技法纯熟，镂空工艺精湛。令人惋惜的是，如今仅存数座石墩，诸多珍品原貌已不可考。这种残缺之美，反而为这座承载着封神文化记忆的殿宇增添了历史沧桑感。

再顺着山道往上继续攀登几十米就到了规模最大的第六大殿“瑶池殿”了。该殿占地面积达720平方米，颇为壮观，石刻造像最多，保存也最为完整。殿内现存佛台3座、石雕造像16尊。大殿分为两层，殿前有一片开阔地。据山上道士介绍，每年庙会时节，人们从四川、云南、贵州等地赶来。到了晚上，万盏明灯点燃，亿炷香火燃起，烟雾缭绕，火光耀天。仅正月十五当晚，信徒们点灯用去的香油就多达数十斤。殿内，王母娘娘端坐于正中央。她面容慈祥，手持金盘，静坐于莲花之上。大殿四角立有4根紧口柱，全由巨型大理石条垒砌而成，高耸入云，巍峨壮观。紧口柱上刻有唐僧西天取经、哪吒闹海等动人场景。每根紧口柱重达数吨，相传是三国时蜀相孔明用滚石法从山下运来的。紧口石柱左侧，立有“伏羲”“神龙”“盘古”“轩辕”等上古人物造像。紧口石柱右侧，立有“地母”“斗母”的造像，中间夹着一尊男身“千手观音”像。“千手观音”自唐代起便逐渐在中国寺院中作为主像被供奉，北宋时期的石窟中亦有其造像。由此可见，此寺庙石雕群像的形成时间可能早于明代。佛台上雕龙画凤，刻有文臣武将、山形花鸟等图案，栩栩如生，呼之欲出，令人叫绝。大殿后面有一座矮山，山上树木葱郁，绿草繁茂。

穿过几间旧屋，翻过几座山中之山，便来到第七座大殿“黑煞神殿”。此殿占地面积达714平方米，殿中佛台上坐着手持宝剑的黑煞神石雕造像，左右两侧各立有一员战将。佛台四周立有石马、石狮各一对。传说山下有一农家少女，夜里梦见一匹马在吃麦子，于是捡起石块扔了过去，可醒来后却不见马的踪影。后来，她发现山道上、山田中均有马蹄印，而殿内的石马身上竟也有被打伤的痕迹。“石马成仙”的传说耐人寻味，妙不可言。石狮口衔石螺，叩击可鸣。大殿的右侧有一条山道通往四川省叙永县。黑煞神造像的左侧配有工匠祖师鲁班的造像，这样的组合耐人寻味。此座大殿地势较高，因而显得雄伟壮观。

第八大殿临近绝顶，名为“弥勒殿”，是典型的佛教殿堂。该殿占地面积达600.6平方米，现存佛台1座、石雕造像7尊。殿内，弥勒佛造像高高在上，静坐莲花之上，微笑向西。佛台四周立有威武雄壮的四大天王塑像，或怒，或吼，或懑，或恼，眼似铜铃，眉如刀锋。这些塑像让人在感受到威武的同时，也能体会到他们与生俱来的慈善，令人不禁感慨美善难得，美丑相依。此庙与众不同之处在于，殿中没有石兽，只有几尊石像端坐其中，别有一番意味。

最后一殿就是第九大殿“玉皇殿”了，占地面积达670平方米。殿内，玉皇大帝造像被各路天兵天将护拥着，如众星拱月般端坐在佛台正中。唯独此殿仍留存石墙石瓦，是一座极为牢固且异常壮观的石宫。石宫中还余存着几个石凳以及10尊石刻造像。站在石宫前，观斗山寺庙尽收眼底。稍立片刻，时而云雾缭绕，时而丽日当空，时而松涛入耳。倘若天晴，清晨可目睹云海日出的壮观景象。可以想见，寒冬时节，这里也可尽览千里冰封的壮丽景致，让人顿生无限深邃神秘之感，千山之景、万水之情纷纷涌入心怀。据说，观斗山寺庙是由一位道士倡议，联合众信徒修建而成，然而这的确难以让人信服。如此浩大的工程，若非众多能工巧匠齐心协力，实难完成。山中农人曾说，观斗山寺庙是附近几个县的数千老百姓，披星戴月地劳作，而后经无数能工巧匠的不懈努力才得以完成的。此种说法还比较符合实际。观斗山寺庙融合了历史、文化、宗教、风俗等元素，凭借其规模浩大、内涵深邃、风格独特、底蕴丰厚的石雕造像艺术，以及优美的自然风光、奇丽的人文景观，吸引了众多游客。它称得上是我省规模较大、数量众多、特点突出的古文化石雕艺术宝库，可供人们尽情观赏、深入发掘。

“玉皇殿”后面便是绝顶了。绝顶之上立着一根高数丈的灯杆。灯杆后面是绝壁千仞、悬崖万丈的深谷。俯身望去，令人毛骨悚然。极目远眺，可看到“天府之国”四川的锦绣河山；朝前看，可以看到巍峨的云南群山。深谷中，一条清水河正默默流向远方。它源远流长，从崇山峻岭中流来，仿佛在诉说着观斗山历史的神秘与深邃。

据有关碑刻记载，观斗山寺庙数次被毁，在动荡岁月中屡遭劫掠。最后一次修建从民国初年开始，直至民国38年，耗时30多年。后来一段时期又遭浩劫，许多稀世珍宝均遭毁坏。祖国珍贵的文物、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遭此厄运，令人痛心。但令人欣慰的是，如今，当地群众及政府，乃至四川、贵州的一些群众正在募捐、集资，准备恢复观斗山的原貌。人民的力量是无限的，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前人能建造的，我们今天也能建造，而且会建造得更好。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观斗山将以更加宏伟壮丽的面貌迎接来自五湖四海的游客。

作者：陈剑宁

一审：谭泽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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