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昭通·文苑丨一滩雪白的石头滚动如雷

题记：数千年来，在乌蒙山箐间，赤水河因中央红军“四渡赤水”而闻名于世，同时因出产茅台、郎酒而享誉中外。长征那荡气回肠的枪声，成为一段撼人心魄的史诗绝唱，是党史上最珍贵的典藏。沿河两岸山明水秀，草长莺飞，堪为人间仙境。

（一）

一段撼人心魄的历史

在西南的版图上 想象一再纵容

一条河 让长征故事

像诗句一样在党史里闪亮

一秒秒赓续红色血脉

诗歌的直角坐标 像沉甸甸的果实

水在回忆中 历史与现实的纸页

船与水就像军与民

与我有着山重水复的亲密

事实上 斯诺在他的《西行漫记》里

对那条河已有了红色定义

闪动的光环

映照着远处和近处的鸟鸣

（二）

时光前行 河水

滋润着岸边花草结满的芬芳

像古代的象形文字

触摸不到一条河的疼痛

一个斗笠 一盏马灯

或许 穿行在群山中的草鞋

眼前的安静已不是一种安静

昨天的记忆 谁的日子

都与暮晚无关

（三）

白云悬在山崖 像

飞鸟省略翅膀

赤水河的雪浪把我的影子

隐去 我的目光

像一条船

宽阔的江面 以前

曾有一支打着绑腿的队伍渡过

红色的印记 在子夜

灼痛了一些心事 铁血之旅

在山野生出石板路 油纸伞 老鸹船

甚至 高铁和高速路上的钢铁

仿佛浪漫主义生出的诗歌

乌蒙山生出绘画

（四）

路边已有开放的小花

桫椤树的叶子也开始绿了

赤水河上 一只手

不断翻动一本厚书的绝响

水面浮着的白云

它们用无声的白呼唤着我

有一天 我爱的

草木 花香 空气 云朵

会不会成为一种美

你摁灭了手中点燃的香烟

不小心碰到了亢奋的伤疤

一场暴风雨会到来吗

（五）

那条河 因有了长征

在中共党史上 源远流长

奔腾不息 每一个脚印

都像可以追溯的山雾或秋叶

一个词 凋落或成熟

季节之血

轻与飘 像灵魂的轻重一样

闪过耸立或行走的山野

生命 一个虚拟的符号

生为死的碑石 死是生的密码

白云飘过的大山 究竟是什么

诱惑着 一滩雪白的石头滚动如雷

山箐里的氧气 是青铜

或山鹰的翅膀

一层层漫上山去的阳光

悬在寂静的天空里

空空荡荡

（六）

向着纸上的辽阔

寻找红色乡愁

春天 每一次都催开了生命的花朵

画面的张力 一次次守望

一扇永不关闭的窗户

或许光 子弹和灵魂出入 往返

风的守望用偏方医治乡愁

冬天 提着太阳的灯笼

在磨盘上咬碎自己

永不生锈的种子

在沉默中的镰刀上反光

让军魂在荒野上 在墓碑上

开花结果

（七）

阳光落在水面上

像一朵无力旋转的芦花

苍茫的硝烟 落日的祭坛

如一首诗歌照亮另一首诗歌

从老农那里听红军故事

古旧 拙朴 凸显红色血脉

一间泥舍的檐下

我看见 火在远处燃烧

河水翻腾 风远去山的那边了

坚硬的石块 锐利如刀刃

岸边新生的芨芨草

闪烁着诗意

蟋蟀们 复制的冲锋号

从滚滚沙尘中突围

落叶飘离枝头之后

雁声里 谁立关山遥指苍茫

（八）

歌声如细碎的阳光

在鸟翅上跳跃 飞翔

爱唱歌的小鸟

岸上漂亮的花朵

雪白的卵石 是河水

奔腾的音乐

凝重的山雾在水面轻柔飘动

古老而遥远的记忆

被晚风吹散在夕阳的光影里

山之爱

生动了一个又一个日子

白云流浪去了

月光下 我是森林之蝶

披一袭清辉

看 爬满岁月的青藤

开始泛紫

冥冥中 青紫交替已经千年

森林很大吗

世界很小吗

在水里游来游去的小蝌蚪

追赶太阳的灵感 仅仅隔着

一个吻

（九）

春风瓦浪 天蓝得像个少女

几个画家背着行头

目光探雷器一样地寻找风景

两岸 芦苇长得比人还高

窗外 又一轮秋风卷起落叶

我暗自思忖 机关单位每个周五

都去河里

清垃圾 捡纸屑

就像列宁的选集里

记载的星期六义务劳动

那条河是否清澈 河里的鱼

是否遭电击

鸟巢 有无翅膀栖落

时间如天边的烟云冷却

我的些许牵挂早已寂静如水

民谣 在崇山峻岭 在风雨寒霜中驰骋

一缕波澜 挂在理想的悬崖绝壁上

汹涌的日子 是心灵怒吼的花朵

（十）

河水是个动词

与一座座高山对话

穿越风雨 牵着云

让山的骨骼叩响你的骨骼

让雨水叫醒树枝上

那些瘤状的尘埃 远方

深陷星月的谷底

一张白纸上 枝头晃动的光影

抑或有神秘和古老的传说

在百花燃烧的春天

地域开始泛绿 河水开始泛蓝

战马嘶鸣 重返长征的故事

早已化作苍松的年轮

天空 在玻璃罐里掐灭色彩

绷直即是碰壁的疼痛

卷入城市的温度 可以想象它

也许是脱模于翠绿的叶

一场雨 如流着白色血浆的云的灵魂

纯净的音符敲打瓦檐

一年 就稻谷飘香

青花郎飘香

蘸了蘸时光勾兑的墨水

我用诗的浪花

写下这一路跌跌撞撞的赤水河

山里的羊群被举过头顶

我们顺着古树 炊烟

爬上更远的天空

作者：陈正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