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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昭通·文苑丨年味是浓浓的乡愁

 2025-02-06 10:54  来源:昭通新闻网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年味如同烙印般深刻于心,成为我内心深处对家乡的牵绊。

我出生于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在记忆中,那些年吃饱穿暖成了家庭的主要奋斗目标,父母常为无米下锅而发愁,吃“面面饭”(玉米面做的饭)是常态,大米饭成了我的偏爱,但又无法天天满足。那时家里养羊,羊粪对庄稼而言是最好的肥料,玉米耐肥,家里的玉米每年都能有很好的收成,而稻谷却因肥力过剩反而歉收。后来,为了能让我们多吃上几顿大米饭,到交公粮时,父母便用马驮些玉米到“村公所”和外村上缴稻谷的农户交换,这个方法确实大大提高了我们家吃上大米饭的概率。在那个炼油时连油渣都要抢着吃的年代,能吃顿肉只有过年或家里来客人时,而有机会敞开肚皮吃肉就非村里每年杀年猪的那段时间莫属了,我们小孩子年一过完就经常盘算着何时又到杀年猪的季节。

左等右盼,终于到了杀年猪的时节。农家杀年猪是家中大事,也是我们小孩子最开心的时候,村里到处炊烟四起,走到哪里都是肉味飘香,不必再为路过哪家门前听到炒菜声都要驻足先闻闻那一股飘香,或是看见有人在门口吃饭时上面的两片大肥肉而馋得直咽口水,这个时候,可以放开肚皮吃。

杀年猪的过程是极具仪式感的,主人事先要请有经验的师傅帮忙宰杀,还要磨好刀、砍几根棍子、一背松毛备用。抬张结实的桌子摆放在适宜的位置就算是“刑台”了,家里再准备一个玉米棒子、一桶清水、一个接猪血的盆,盆里放些水、盐、花椒面等作料,还有一盆鲜豆腐、一盆漂洗好的糯米、一根套猪绳、一根较细的扎嘴绳。万事俱备后,几名壮汉便把猪按倒捆绑好,这时震耳欲聋的猪叫声响彻云霄,我们小孩子倒觉得那是最动听的音乐,因为要有肉吃了。每当我们半捂着耳朵围过去时,大人总会吆喝我们离开,我们便假意离开,趁大人们不注意时又偷偷观看。用绳子扎好猪嘴后,几人便把猪抬到桌上,这时,一对香早已插到了桌下,把猪摆弄好位置后,用一瓢水清洗一下猪脖颈,确保猪按稳后,屠夫左手提扎嘴绳,右手握明晃晃的尖刀往猪脖子处一扎,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待到猪叫声渐弱,血流缓慢时,用鲜豆腐盆边接猪血边抓捏均匀,直至豆腐细碎鲜红。

传统的烧猪方法也极为讲究,燃料一定得用松毛,因为里面含有松香油且烟大温高,烧出的猪肉才又香又脆。烧猪时,先将水洒满猪身揉搓均匀,然后从头至尾铺上一层松毛,点上火,待松毛即将燃尽时,锄头、铁瓢、柴刀、菜刀、杀猪刀上场,七手八脚地开始蜕毛,没蜕干净之处再浇点水,点上一把松毛,直至蜕毛彻底。之后便是细烤,先用尖刀给待烤面放几个气眼,避免猪皮烤爆裂。两人配合,一人左右各持一根三叉棍子把控松毛火把,另一人则用簸箕扇风,边扇边指挥火把移动位置,待从头到尾烤得焦黄,香气逼人,再翻动猪身重复另一面……我们小孩子则分工明确,搬运松毛、把松毛分成大小适中的一把并适时丢到三叉架上、递上要垫的石头、端茶倒水。其余大人则在一旁抽烟、喝水、摆龙门阵,待猪全部烤完,一旁的几位也烟足水饱,轮到他们上阵了,一人在灰烬上洒些水,一人用锄头搅拌成泥状,另一人则用手均匀地涂满猪身,大人说这样更易清洗且不容易损坏猪皮。三五分钟后,垫上两根棍子,给猪翻个身,左右各两人,头尾各一人,随着一声“预备起”,猪被抬上桌子,然后拿水管一冲,刚才还泥黑的猪身逐渐变得焦黄,几人围拢不断刮洗,不一会儿,金黄的猪体便卧于桌上,我们小孩自然禁不住如此诱惑,纷纷跑上前去拿着猪皮开撕,大人们急忙制止:“你们这般撕扯,等下我们无法腌制了,稍等,保证让你们吃个够。”

就这样,我们最期待的重头戏终于上场了,主人端来一盆裹满佐料且腌制好的肉摆于院子里的桌上,大人围一盆炭火,我们小孩子围一盆炭火,开始烤肉,滋滋作响,滴滴流油,霎时间满院香气四溢,烤肉香醇的味道,混合着炭火、油脂的香气冲击着味蕾。刚开始总感觉火太小烤得太慢,几人常常会争着抢食,甚至还没烤熟就被认领了,即使烫得在左右手中颠来覆去也绝不放下,生怕被别人抢走,一嘴下去里面的鲜红便显现出来。我抢不到位置,便悄悄地躲到厨房烧,那一缕香气飘来忍不住先深吸两口,一口下去,酥脆的外皮与鲜嫩的肉质在口中释放出无尽的香味,如同火山爆发般的味觉冲击,我尽情地享受着。很快一盆猪肉就被一扫而光了,主人只好再添点。这一顿吃得热火朝天、满头大汗。

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祖国大地,村里经济也得到了极大发展,村民逐渐富裕起来,但杀年猪的习俗在我们村并没有被淡化,反而比以前更加隆重,一般都要准备两头猪,为了肉质鲜美,还是采用传统喂法,不喂饲料,一头用于腌制腊肉,另一头还是火烧,专门用于招待客人。远在外省打工的都会提前几周回来,不为别的就为了杀年猪,村子在腊月里就热闹起来了,这里无疑是春节来得最早、年味最足的地方。村里人也不必像以前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去请亲朋戚友吃饭,只要哪家说一声就会自觉过去帮忙,忙不开的村民到烧烤吃饭时就会自己来,叫上亲朋好友,人来人往如同办客一样热闹。主人的询问由当初的“油多不多?肥不肥?”变成了“瘦肉多不多?肉质好不好?”。现在,杀年猪的意义也在发生变化,储备的意义在弱化,已然成为村里联络感情、邻里相帮、团结互助的重要平台。这样的烟火气减少了邻里纠纷、化解了村民矛盾、促进了家庭和谐、勾起了远方游子的念想。

每次假期回家我都会带几块烟熏腊肉或是香肠,不为别的,只为那充满烟火气的家的味道,那浓浓的乡愁。


作者:阿颖畅

值班编审:马燕    审核:聂学虎   责任编辑:杨超烨
昭通新闻报料:0870-2158276 昭通新闻网,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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