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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昭通·视界丨文昌街,只待岁月转身奔赴山河热烈

 2025-01-12 10:00  来源:昭通新闻网

岁月将许多秘密藏掖在昭通古城的街巷深处,等待时间之箭刺破城市织就的茧,取出城市的发展之诀,等待那些识文断字的人来解读。

昭通古城里的文昌街在多年前曾担起这样的责任。穿梭于街巷的先生,将时光的背影踩在脚下,盯着脚下的泥土,心里的梦想在读书写字的墨香与民生烟火的交织中反复点燃。

在锦绣文章与一日三餐中,文昌街上,有人出走半生,无人扶其上青天,有人怀揣简单的梦想启程,渐渐到达心中的远方,从此他乡变故乡,回望故乡昭通,不断梦回故乡……

(一)

在昭通古城的布局上,文昌街有一段是笔直的,有一段需要拐一个弯,分别通往箭道广场、辕门口,从相反的方向拐弯,通往的是大局街、泰来街、建国街。这些横平竖直、弯钩撇捺的街道布局,具有书法作品中的行草之风,不经意间散发出气势沉雄的书法气韵。街道上错落分布的人家,就像用残墨枯笔书写的岁月写意。

多年以前,一个斯文的先生,喜欢慢悠悠地从文昌街走过,他有时手捧书卷,拿着笔墨匆匆走过,有时踱步到八角亭买菜,半斤肉、半斤豆腐、一把白菜,配上几许姜葱蒜,是他的最爱。年过鲐背之年,被文昌街的街坊邻居尊称为“桂奶奶”的老人,对于这个经常从街上匆匆走过的人记忆深刻。“桂奶奶”居住在文昌街中段的一条小巷中,如今身体大不如前。“赵——家——璧!”老人断断续续地说出一个名字,然后用手指了一下墙上的“寿”字。“写字的……”然后,“桂奶奶”倚靠在沙发上,享受着冬日的阳光。

“桂奶奶”说的赵家璧,曾在昭通书画界名噪一时。他所题写的“清官亭公园”五个苍劲有力且收放自如的大字,唤起了许多昭通人的记忆。

1999年,居住在巩固街的崔氏兄弟代表全家把赵家璧书写的“药到病除”匾额赠送给一家诊所,以感谢医师治好了其母亲的脑瘤,感谢他从死亡线上把自己的母亲救了回来。

40多年前,背起行囊到北京求学的赵声良,从北京师范大学毕业后,不顾家人的反对,到敦煌研究院工作,一头扎进敦煌文化的研究中。后来,出版了《敦煌壁画风景研究》《飞天艺术:从印度到中国》《敦煌石窟美术史(十六国北朝)》《敦煌石窟艺术简史》《敦煌谈艺录》《敦煌山水画史》等学术著作20余部。“在每一个时代的石窟艺术中,都从不同的方面反映了那个时代的社会生活和思想意识。”赵声良说,敦煌文化是中华民族的文化瑰宝,写满了不可磨灭的中国文化符号。

文昌街头的少年赵声良,从滇东北的小巷文昌街出发,一路前行,将敦煌文化推向世界。他走过的昭通街巷,历经岁月洗礼,写满了岁月的符号。

(二)

文昌街的字面含义更多的是一个时代的美好愿景,在与这条街比邻的建国街上,有一个叫榴花馆的小院,是昭通师范教育奠基人萧瑞麟的住所和传道授业解惑的场所,正对面是萧瑞麟家的马厩及马夫居住的地方。

萧瑞麟是清光绪年间的举人,曾任凤池书院山长,后又去日本留学,回到昭通后于1906年创办了昭通第一所师范学校——昭通师范传习所,兼设小学堂。

不承想,坐在角落里朗声诵读的两个孩子龙云、卢汉,成年后书写了半部云南民国史。在榴花馆接受启蒙教育的许多孩子,后来都成了名噪一方的精英。

文昌街藏掖的文化符号,从来没有中断过。

文昌街32号,是昭通著名书法家、考古学家谢饮涧的故居。现在,院落中那两棵150年前栽下的圆柏,早已长得枝繁叶茂,听闻民生热烈,它们悄悄探出身子,打量着昭通古城的变化。

谢饮涧是云南现代考古学界的翘楚,师法高古,文有境,字得意。说起谢饮涧,就不得不提到云南迄今为止出土的唯一一块汉碑,被誉为“滇中第一石”的汉孟孝琚碑。碑于清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在昭通城外白泥井出土,出土时就已经断失了碑首一截,因碑首断缺、碑文部分缺失而难以确认立碑年代,但从碑式、碑文书法及镌刻风格来看,可确认为汉碑无疑。

当年,谢饮涧根据碑文记载,借鉴其他专家学者考证思路,多方考证,最终得出结论:孝琚之卒在丙申(东汉永寿二年)二月,必至明年丁酉十一月乙卯安葬无疑。这一结论,得到了学术界的一致认同。由于碑首断失,谢饮涧又花费10余载,从历代金石、碑刻、经籍之中精考细证,最终拟补孟碑缺文88字。

多年前,记者得以一睹汉孟孝琚碑真容,只见碑侧有龙纹和虎纹,下有龟蛇纹。碑文记述了汉代武阳令之子孟孝琚的生平事迹,字体系方笔隶书,取势横扁,左右舒展,笔画瘦劲古朴。

(三)

历史上的文昌街相较于其他街巷来说,是隐身的,文化伴随经济社会发展成为时代的象征,但在民生凋敝的背景下,文化只是少数人的追求。

文昌街1号,王昭荣曾在这里居住了很多年。土坯墙体、板壁结构的房屋简朴而温馨,木门上他和小伙伴刻下的图案,被岁月深深浅浅的痕迹覆盖。此去经年,王昭荣早已搬离此处。现在,房屋被涂上一层岁月的颜色,铁将军把门,回风炉还在,伏案写作的木桌还在,墙壁上贴满了当年他创办的《方寸天地》文学小报。

30年前,王昭荣在昭阳区靖安镇工作,创办了《方寸天地》小报。那个冬天,在大海子漫天风雪中独行的他,看着从天空飞过的黑颈鹤,想起了远在大山包的恋人,他一路追赶黑颈鹤来到大山包,带回了系着红围巾的她。

从此,开始围炉煮茶、写诗。他飘逸的钢笔字下缓缓流出许多情意绵绵的散文诗。后来,他倡议成立黑颈鹤保护志愿者协会,并成为首届协会主席。

多年以后,他每次回到故乡昭通,都要拿出岁月的密码,缓缓打开文昌街1号那把岁月之锁,在小屋里找寻时间留给他的暗号,解开文昌街带给他的喜乐和惆怅。然后,再到大山包看一看黑颈鹤,黑颈鹤越来越多,它们早已把大山包当成了自己的故乡。时光的齿轮开始新一轮的转动,漂泊在外的他,故乡总在他的心里翻滚……

文昌街的文脉,曾在文穷武富的观念下,差点就中断。后来,随着抗日战争的爆发,与文昌街交会的大局街上的一个人,改变了文昌街的时代意义。

这个人就是彭勤。当年,大局街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参加抗战,昭通人以身许国,用热血捍卫祖国的山河,用生命续写昭通人的家国情怀,赓续着昭通人的精神。时光飞逝,文昌街的那些老房子,终于老去,那些去往他乡的人,没有回到昭通,他们寄存在故乡的心事,随着一天天向好的生活,逐渐被时光唤醒。

(四)

百年前的文昌街上更多的是路过的客商,那些从各地途经昭通的客商,在大马坊住下后,沿着大局街走,来到李耀廷家祠前不得入其内后,又漫步到文昌街。文昌街沿街的茶水铺木门虚掩,古玩地摊摆满真假难辨的文玩、字画,眼拙的买了个吃亏,精于此道的则默不作声,静待精品出现。

时间将街巷的背影拉长,当年出没在街巷的人群,长衫与短袄摩肩接踵,锦衣与布衣擦肩而过,他们踩着时代的鼓点,在梦想与现实之间,或喝着盖碗茶说天阔,纵论天下大势,畅谈听来的趣闻轶事,或蹲在巷子的角落,咬牙切齿地对着自己发火,等待来年好运降临,而更多的人,无暇理会这些,他们匆匆忙忙地从街道走过,为了生计,他们不得不奔跑在昭通古城的各个角落。

文昌街的百姓还是按部就班地生活着,他们打开门,还得面对生活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街上那两棵树龄超过150年的圆柏,被这些昭通味道吸引,探出头东张西望。家常菜的香味在文昌街飘荡,从街头到巷尾,弥漫着昭通菜的独特香味,三五好友拎着一瓶酒,点上几个昭通菜——昭通酱爆炒的回锅肉、热气腾腾的香肠蒸血豆腐、大蒜炒腊肉、酸菜红豆汤,他们就着岁月的陈酿,将这些家常菜一扫而空,这才是生活该有的味道。

在文昌街靠近箭道广场的地方,一家古玩店摆满了时间遗留下来的物证。人过中年的店主是一位土生土长的昭通人,他对于昭通的老物件特别迷恋,店里摆满了昭通独有的青石水缸。一个四面雕刻着朱雀、玄武、白虎、青龙的水缸对着店门摆放,水缸里有几只金鱼在游动。它们的天地虽然就是那水缸,却活得自由自在。柜台里零星摆放着几十年前计划经济年代的粮票、油票、布票,昭通元素突出的镂空窗格等老物件摆满店面。姜亮夫的书札、张希鲁的字画、龙云胞妹龙志桢当年使用过的物件被珍藏在玻璃柜台后面。“玩物尽兴,藏品随性”是他经营这间文玩店的宗旨,他说,他不太喜欢收购昭通画家的画作,因为“那些与时代的境况不符合”,他更喜欢充满昭通人生活要素的物件,那些老物件,有昭通人的体温,也见证了昭通人生产生活的改变,是一个时代发展的象征。

在文昌街,靠近箭道广场的店铺,多少都和文玩有关。到了箭道广场南面,当年昭通城著名的打铁铺就在那条街上。“陈铁匠”的名号不是轻易得来的,据说,当年气大如牛的陈铁匠可以左右手同时挥动两柄八磅大锤。他打的锄头、镰刀等农具,因为用材讲究,火候掌握得好,加之刃开得好,农民用起来顺手,曾经遍布昭通各地农村。

农耕之前,庄稼人进城一趟,都要在他家添置一些趁手的农耕用具。后来,当年盛极一时的“陈家铁匠铺”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慢慢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经营学习用品的商铺。

摆在楼上的风箱、錾子、撬杆、火钳,已经锈迹斑斑。路过的围观群众很是喜欢这些铁器,陈家后人却笑着收起,说是老一辈人的记忆。他们一家人兴致来了,就会聚在一起,搬出这些老物件,家族的往事就围绕着一件件冰冷的铁器开始展开。

时光将昭通古城的背影一次次拉长,放进老街小巷的民生烟火、百姓生活中。文昌街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它和昭通古城的人和事也许转身就消逝在历史的长河中,岁月擦亮的痕迹,却一次次挽留,让古城兜兜转转,在往事中温暖起身,奔赴下一场时光的约定……


昭通市融媒体中心记者:杨明  唐龙泉飞  莫娟  毛利涛  谭光吉  文/图

值班编审:马燕    审核:倪娜   责任编辑:谭泽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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