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昭通·文苑丨发掘底层人物的人性之光 ——简评小说集《起舞》

杨恩智是昭通作家群中以写小说闻名的后起之秀，是鲁迅文学院第43届高研班学员和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我在《散文》《边疆文学》《四川文学》《大家》《滇池》等文学刊物上读过他不少中短篇小说和散文作品，这些作品大多以农村和小城镇底层人物为主人公，通过对他们的命运和人性的挖掘，塑造出了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形象。他创作出版了短篇小说集《如画似书》、长篇小说《普家河边》等作品，《普家河边》还入选了2019年中国作家协会重点作品扶持项目。

杨恩智的中短篇小说集《起舞》，比较集中地展现了作家中短篇小说创作的成就。书中的9部中短篇小说作品，关注底层人物的命运，书写底层人物的悲欢离合，挖掘人性的善恶，真实生动地展现了底层群体的众生相，洋溢着新时代农村和小城镇生活的时代气息，是一部具有思想和艺术光亮的小说集，也是云南中短篇小说创作的重要收获。

其一，杨恩智在反映农村现实生活时注重对底层人物人性的挖掘，然后写出生活中的真实人物。

在《起舞》这部小说集中，《通缉》《索赔》《黑山羊白山羊》《村路》《起舞》等篇，作家立足于人性之善，而又充分注意到不同人物因教育程度、经济状况、家庭和社会环境的影响，形成人性的复杂性和矛盾性，把抽象的人性具体化、形象化、典型化。《通缉》中的郭旗，因一场婚恋冤案坐牢3年，出狱后哄走冤案制造者魏铼的媳妇、盗用魏铼身份办身份证，却又不敢用假身份证，他经历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在精神的折磨下反思，下决心“我只想踏踏实实地过我能过的日子”。这不仅展现了人性的复杂性，也显示了人性“善”的真实与美好。作家在挖掘人性的多样性和复杂性中，以其敏锐的洞察力，把笔触伸入人物的内心，通过其内心的纠结和心理的变化，呈现出人性转化的合理与真实。在中篇小说《索赔》中，作家对作品中主要人物田世能的塑造，主要是为了发掘人物的人性之光。因为一起交通事故，造成田世能家的农作物和经济作物板栗树受损，在索赔的一波三折中，田世能内心的复杂与人性的“善”得以一一表现。几经波折，当赔偿款到手后，他看到因交通事故致父母双亡的受伤孩子无钱治疗，内心无比震撼，把得到的赔偿款拿给受伤孩子交了医疗费。有其父必有其子，他的善举得到了儿子和儿媳妇的理解和支持，他们决心用自己勤劳的双手，打工挣钱来交罚款，给孩子上户口。人性的光彩和美好，通过曲折的内心矛盾和心理变化表现出来，更真实，更能引人共鸣。在《起舞》这篇小说中，五爷与二嫂美好的恋情，在一群女人的调笑中表现得淋漓尽致，而五爷为二嫂买煤炭炉的情节则充满了温情与幸福。二嫂因煤气中毒导致心肺旧疾复发去世，五爷内心巨大的悲伤和二嫂子女们的善良，把人性的美表现得真实可信，让人感动。《黑山羊白山羊》中，刘志平在山上捡到一只黑山羊，引来村中恶人张广波一家的算计，这种人性恶与善的矛盾冲突带给人们的思考，既复杂又深刻。《村路》中，为修好一条乡村道路，各种人物心中产生了不同的心理活动，作者通过“心路”的描写把人性的复杂性展示得形象而真实。文学离开了对人性的表现，这个“人”就很可能不是真实生活的人了。杨恩智对人性的挖掘，用心用力用情，写出了人性的温暖，也写出了人性丧失后的恶果。这无疑是《起舞》这部小说让人们关注的一大亮点。

其二，杨恩智这部小说集充满乡村生活气息，故事情节引人入胜，通过曲折的故事情节，呈现了不同层次人物人性的复杂性。

注重小说的故事情节，是中国小说的一个优秀传统。杨恩智的小说中的故事，都和人物的命运紧密相连，而又各有特点。《通缉》的故事情节围绕魏铼因身份证被盗用，无法纳入建档立卡贫困户，引出郭旗与黄兴梅的恋爱纠葛。出狱后复仇、盗用魏铼身份证等主要情节充满悬念，让人物在曲折的命运中，把人性变化展现出来。《黑山羊白山羊》中，一只捡来的山羊，引发出两个家庭恩怨的故事情节。其故事情节围绕人物善恶的人性展开，让读者从故事中走进人物的内心，感受人物性格的鲜活。《索赔》的故事更是波澜起伏、悬念不断，在故事的曲折中，尽显人物内心的矛盾，又让人物的心理活动推动着情节的起伏。人物与故事相融一体，显示了故事塑造人物的作用。《起舞》这部小说极有魅力，在于这部作品的故事吸引人。

其三，从杨恩智这部小说集的艺术表现看，现实主义创作方法仍然有着强大的艺术生命力。

现实主义艺术手法，最主要的特点就是立足于现实生活，反映现实生活中人们的各种社会活动和人物命运。通过典型的生活场景和细节，塑造典型人物鲜活的性格。杨恩智这部小说集中反映的就是新时代滇东北普家河周边的乡村及小城镇老百姓的生活状态，他们的奋斗、他们的追求、他们的挣扎，在不同的家庭和不同的人物身上，表现出大众群体人性善恶的众生相。看似冷峻的笔墨，却表现了一名时代作家关注现实、关注底层百姓的悲悯情怀。随着时代的发展、社会的进步，传统现实主义的表现手法也在发展和丰富。杨恩智除了遵循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外，还吸收了批判现实主义、新写实主义、魔幻荒诞派、浪漫主义的创作方法。《黑山羊白山羊》对人性恶和软弱无能又追求精神胜利的劣根性的批判，显而易见。《东后街175号》《吼山》却又注入了荒诞的写法。《东后街175号》反映为孩子上学找一个好学校，是当今千万家长的共同问题。但小说别出心裁，写的是东后街175号因改造成了公共厕所，而周围又有所好学校，守公厕的吴姐便利用175号，每年都给一些跟随进城打工的家长来到城里的孩子迁户口，让他们顺利进入这所好学校。虽有经济往来，但吴姐的所作所为，却在这残酷的生活中给人以温暖。这个既现实又荒诞的故事，让人读了百味丛生。在《起舞》这篇充满欢乐又悲哀的爱情故事中，通过浪漫主义的想象，给人物的悲剧平添了许多诗意的美好。

总之，现实主义的艺术表现手法在作家笔下更加丰富多彩，也使现实主义这一传统的艺术表现更有生命力。

杨恩智，是一个正在成长并走向成熟的小说家，《起舞》的出版，让我们有理由对他寄托更多的希望。高原之上是高峰，从高原向高峰攀登，有了基础，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因为还有悬崖绝壁。但我相信无限风光在险峰，今后他一定会创作出无限风光的大气之作。

作者：张永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