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
2017-08-17 09:37■萧然
(上接8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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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地说,一个国家的结构,大体可以分为决策阶层、执行阶层和受策阶层。决策阶层和执行阶层统称为管理者,受策阶层则为被管理者。治理一个国家,就是要执好这三个阶层的“牛耳”。如何执?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自有其原则。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 如前所述,先秦以前,特别是夏朝之前,于一个国家或部落没有太多的治理成分(治理相对于病化、腐败而言),而是引导,大家一起走向安康。所以,“道”是导的通假,引导之意。“千乘之国”,笼统地说就是一个大国。孔子说,引导一个大国走上正道,统治者要把握好三个原则:一是说话做事要严肃认真,言而有信,内心一定要有所敬畏;二是要节省财力物力,珍惜人力;三是役使百姓要在合适的时候,千万不要影响农业生产。看得出来,孔子之言,是对统治者之核心阶层而说的。事实上,一个国家、一个社会的走向如何?往往不是老百姓自发的行动,而是由上层予以的导引。倘若使坏,那至少要反思:之一,做事是否内心充满敬畏,政令发布是否让人可信?之二,是否肆意挥霍,浪费人力物力财力?之三,所行所为是否骚扰百姓?很多时候,我觉得人类社会阶级化之后,我们最缺少的就是内心的敬畏和反思精神。尤其是在对待民众问题、普遍事物上,我们总是下意识地认为,“我最大”、“我为贵”、“不管他”。阶级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但它的存在又是客观的、必须的,即使在圣人的心里也为之坦然。但这不是初衷,也不是目的。一人之威,要使万众并重;士人之功,在于规范民众向善。万古依旧,今日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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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谈“学”的问题,子夏的意思和老师是一致的。学,体现在做人处事上,强调的是德行修养。《学而篇》第7章,子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子夏所谓“学”,不是空洞的、形而上的礼仪学习,而是日常生活与工作的应对处理。我的句读与别人不同,我把“贤贤易色”单独成句。我是这样考虑的:子夏一开始表明的是一种态度,就是内心尊崇贤德,代替外在表现。“原心不原迹”的意思。一个态度统领三个表现:一、对父母,要全力照顾,这是孝道;二、伺奉君主,要有为国捐躯的准备;三、与朋友交往,要诚实守信。把“贤贤易色”这种心态从小家向朝廷推进,从朝廷向社会推广,这些都做到了,哪里还需要形式上的学习呢?我与别人理解不同的是,“贤贤易色”指向的是内心动机,是心境,而不是夫妻关系。很多学者认为,这里谈的是夫妻,夫妻是人伦之始,要尊重妻子的贤德,轻视妻子的容貌。我想质问的是,中国古代传说中,人是神造,人伦之始是神,哪里是夫妻呢?当“人是怎么来的”未解决之前,夫妻是人伦之始的说法未免太武断了。而这里的“色”,何必非要是容貌呢?古人所谓色,指的是外在的、能见的物质状态的东西,总之,它是表面形式。其实,结合下文“虽曰未学”来理解,这里的“色”,就是外在的对礼仪这一套规矩的学习形式。孔子的思想中,质胜于文;一个人内心的庄重、真诚比故作谦谦君子更令人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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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禽问子贡,“老师每到一个国家,一定都会知道它的政治状况。他是打听来的呢?还是别人主动告诉他的?”子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老师靠温和、善良、恭敬、节俭、谦让的品德得到这些。就算是他打听来的,他的方式也与别人不同。”这是《学而篇》第10章的大意。读《论语》的人,一定不会在乎孔子怎么打听别国的国政,这对于“每事问”的孔子来说没什么稀奇。当然我要说的也不是“每事问”,而是孔子“不耻下问”的态度,也就是子贡用以“搪塞”子禽的那五种品德:温、良、恭、俭、让。温是外在的容貌,面色温和;良是内在的本质,心机向善;恭是为人的态度,庄重虔诚;俭是处事的方式,简单干练;让是待人的手段,谦谦有礼。这是孔子给学生的印象。如前,我把它和“不耻下问”联系起来。我想说的是,当一个人具有五种品质并从面色温和的第一印象开始,层层递进,至谦让而止,有问而无害,无往而不利,谁会对他遮遮掩掩,知而不言言而不尽呢?记得一位大学教授说过,一个人长大后容貌的变化,跟遗传、环境没有多大关系,但跟内心的智识密切相关。孔子以五种智养成五种德,形之于外,有所求也,必有所得。一个只有内心发得了光,行为也放得了光的人,才能有人格的磁场,吸引得了人,吸收得了能量。这就是儒家讲学,一定要从个人修养开始的一大原因,人格养成才能进道,否则格局打不开,怎么学都会在术的圈子里打转。尤其是今日提倡“工匠精神”,更应警惕只为“工匠”而无“精神”。万变不离其宗,“精神”者,温、良、恭、俭、让及其与之匹配的言行举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