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瑞扎西

刘 平

每每有人提及扎西这地名，我心灵深处，便即刻会肃然起敬心生敬畏。

这不仅仅因为她是生我养的衣胞之地，还在于它曾经与中国革命有过那么一段割舍不断的情缘。那曾经被历史尘埃暂时模糊的时光，在中国革命航船平稳之后，其历史地位和意义非旦没随渐行渐远的岁月所淡去，反而被时光之河打磨得越来越锃亮，且在卷帙浩繁的中国革命史诗中尤为抢眼。扎西也因此成为中国革命无法回避的一个章节。

长征，不是诗人笔下浪漫的征程，是国民党蒋介石给中国革命出的一道最严酷的考题。

在这场生与死的征程中，威信扎西有幸与这支拖不垮、打不败的钢铁洪流相遇，是扎西的幸事。党中央主要领导毛泽东、张闻天、周恩来、朱德、陈云、博古、王稼祥等随队进驻了扎西，所作出的重大决策使濒临绝境的中国革命因此拨开了重重阴霾，走出了深不可测的泥潭而起死回生，长征以来红军处处被动的局面由此得以扭转。

中国革命恢宏巨著因扎西的章节而精彩纷呈，扎西也因与中国革命结缘而声名远扬。

1934年10月启程的长征，是中国革命在人类历史上一次最悲壮的远行。起点是江西瑞金，终点却不知何方。要走多长时间？这对当时的中央领导人而言，恐怕都心无底数。其艰难险阻远非一个苦字所能表达，这是一位从扎西跟随长征队伍一同远征的老红军所言。

有了以上开篇，进入扎西的中央红军才有了伏笔。进驻扎西之前，长征途中的红军一路受挫。

1935年1月，党中央在贵州召开了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遵义会议。由于战事紧迫，有几项议而未决的决策未落实。2月初，就季节而言，严冬已尽，在江南和南方部分地区已春回大地。可在山高坡陡沟壑纵横的滇东北川、滇、黔接合部之“鸡鸣三省”一带，仍处在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时节。2月4日，悠然降下了鹅毛大雪。这一带的冬季冰凌异常严重，一冻可能就是十天半月或者更长，人更无法在路面行走。可一旦大雪飘飘，几天内必晴。中央红军冒着漫天的飞雪，沿“鸡鸣三省”的威信水田寨，从花房子至石坎大河滩、庄子上、杨家寨赶往威信县城所在地——扎西集结。第三天，天气果然放晴。这对扎西，不，对伟人对红军无疑是个祥瑞的征兆。

中途，先后在上述途经地及扎西老街的江西会馆召开了政治局常委会会议、政治局会议和政治局扩大会议，史称“扎西会议”。会议落实了遵义会议其中两项决议，完成了党中央及中央军委主要领导人的更换。至此，毛泽东领导全党全军的卓越才能首先在扎西得以展示，并作出了一系列切合中国革命实际的正确决策。撤销原定从四川宜宾上游北渡金沙江的计划，决定回师黔北，再渡赤水重占遵义的重大决定。

回师黔北、四渡赤水、重占遵义是毛泽东在扎西那间简陋木房里构思的章节。一切从实际出发的毛泽东开始了执笔中国革命之长征组诗。精简机构，充实连队、减少锱重。将中央红军三十个团缩编为十七个，这一大手笔便从扎西起笔。连贵重如金，从瑞金一路背抬过来的一台德国造X光机也被留在当地百姓家。据说，当时的卫生部长贺诚想不通，特从石坎杨家寨赶来扎西，向毛泽东请求关于“医疗设备轻装”问题：“卫生部是拖累最大的一个部门，从瑞金出发时仅医疗器械和X光机等每天就需近百民工轮留背抬。X光机呢又是由上海地下党购置的，费尽极大周折才送到中央苏区。丢舍不得，带着又怕影响行军，如何办？”

毛泽东笑着说：“我们的部长啊，怎么变得小气起来了，不就是一台X光机吗？将来革命胜利了，什么都有了，还愁没有X光机？”中央红军经过扎西精简缩编，轻装向东前进，破娄山关夺遵义城，取得长征以来的第一次大胜利。这删繁就简是伟人的眼光，是精巧的谋篇布局，红军的胜利在此埋下了伏笔。

扎西整编，扩充了当地三千多人加入红军这支穷人的队伍。在中国革命最为艰难之际，扎西人民为壮大红军队伍，一次性就有三千多名优秀儿女不惧牺牲踊跃报名。据史料记载，当时全县才不过区区三万余人，这三千多人若与全县总人口之比，是十分之一，这个参军数额无论过去和现在都不是一个小数啊。说威信人民为中国革命成功作出过巨大贡献毫不夸张。新中国成立后，当时走出这三千多人中存活下来的竟只屈指可数的几人。条件之艰苦，斗争之惨烈，共和国胜利之来之不易可见一斑。

扎西成就了伟人事业，成就了长征胜利。更主要的是，使中国共产党化蛹成蝶完成一次蜕变。是浴火重生是凤凰涅槃，扎西无疑成为中国革命之福地。

“扎西得勒”这句藏语祝福语是吉祥如意之意。进入扎西，天降瑞雪，雪后放晴。儒学之观点是表达天意的、对人有益的自然现象。这一切让伟人相遇，被中国共产党和红军巧遇，这支军队便有了扎西得勒的美好祝愿。有了一个天降祥瑞的美好开端。

前年夏天，有幸去了位于家乡水田乡的“鸡鸣三省”接合部。在那里，我从沟壑纵横的峡谷间、翠绿莽莽的林海里寻找伟人与铁流曾经的足迹，谛听耳旁呼啸而过的风声，站在高大的“鸡鸣三省”碑记下，将左边四川叙永水潦，右边镇雄坡头，正前方贵州毕节林口的山山水水收入眼底，思绪万千心潮澎湃。“鸡鸣三省”神奇的山势、曲折之河川，似乎还在述说80多年前那难忘的岁月……

全国三省交界之地多得是，为啥只有这里叫“鸡鸣三省”呢？经了解，这一带山高水长，坡陡路遥，与山外相距甚远，农耕时代，这里的村民清晨计时都以雄鸡打鸣为准。家家户户都养得有鸡，这方土地上的雄鸡有两种功能，首先是计时，其次才是食用。所以对鸡有其特殊的情结，加之三省接合部之处的山形像雄鸡头，流动的河川酷似雄鸡羽毛，其型颇有中国版图之意味，这是前清一位秀才所发现的，经他之口一说，小地名“鸡鸣三省”便由此而传开。

清晨雄鸡啼晓，三省皆可闻听，这便成为当地人人知晓的一景。“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在这尤为突出。彼此山远水远，直线距离不过百米，可要直达对方可能就要耗去半天时间。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在落实博古交权的花房子会议地点时，周恩来回忆说，那地名非常有趣，叫“鸡鸣三省”，鸡一叫三个省都听得到。这才确认了花房子熠熠生辉的历史。

报晓前的雄鸡一头拴着沉沉黑夜，一头联着渐渐发白的清晨。雄鸡的啼鸣，意味着黑暗将尽，黎明到来。在这一带，雄鸡有光明与警醒之意。伟人在扎西，除了用肢体接触了这方土地，思想也一路采撷了具有扎西民俗民情千姿百态的灵气。红军由此而转败为胜，中国革命从此曙光初现。这与“鸡鸣三省”、与扎西这方神奇之地是否有某种内在和必然之联系呢？

所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道不可道，可道之道非“常道”，可名之名非“常名”。老子在《道德经》中早已道出了某种事物内在的必然之理。我想，“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金沙水拍云崖暧，大渡桥横铁索寒。”诗句中充溢的是伟人的雄心与气概，还有革命乐观主义的博大情怀。有了铁流经过乌蒙的历史，才有乌蒙磅礴如泥丸的豪情；有了伟人进驻扎西部的脚步。便有了五岭逶迤如细浪般的浪漫。一切艰难险阻在中国共产党人眼里都是被蔑视的区区小事。因有伟人驻足的历史，扎西便有了与中国革命难以割舍的情缘；有了扎西祥瑞的沐浴，伟人便有了将中国革命起死回生的惊人之笔。神州大地才能辞去“长夜难明赤县天”，迎来“一唱雄鸡天下白”的中国革命胜利之必然。

扎西祥瑞，祥瑞扎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