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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5-04 09:56■萧 然
(上接4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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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现在所说的标新立异,在古时在于创新创造,在今日则在于拾人牙秽,以丑为美者就在此列。孔子“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憎恶的就是这种人。其人也,缺乏责任担当,只求一己之欲,无仁者之心,而以私心邪曲大行其道。比如宣扬歪理邪说的,以为民愚而愚之,以蛊惑人心而自鸣得意,反正“夺朱”了呀,“乱雅乐”了呀,“覆邦家”了呀!我想,每一位正直之士都会唾弃的东西,因为唾弃得久了,被某些人从垃圾堆里翻出来,当作了宝贝。这是前进呢,还是倒退呢?时代是五颜六色的,百花齐放嘛,但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衡量标准,以此而“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方是历史,否则蒙昧如初,何其悲哀呢!儒家以弘扬正道以胜邪为己任,其着力点在上而作用面在下。紫,朱旁之紫也;郑声,雅乐中之郑声也;利口,邦家内之利口也。在闭塞而相对纯朴的时代,民见风而偃,尚且“恶”;今日信息开放,紫色满目,郑声盈耳,利口充斥堂上堂下。此时之危,非恶而可正,需拔其苗、铲其根、裂其土,再严防死灰复燃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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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重仁,以礼行之,但非礼的时候也是有的。“孺悲欲见孔子”章,说的是孺悲想拜见孔子,孔子以病为由拒绝,待传话之人刚出门,便弹瑟而歌,告诉孺悲:老夫就是不给你见!我不是孺悲,自然不知道孺悲怒,但人同此心,心同此景,比之亦然。据载,孺悲“经常妄揣圣人之意,胡编故事到处传播”,是一个极其令人讨厌的人。而不幸,这个人居然就要成为孔子的学生了。“孺悲欲见孔子”应该是在拜师之前吧。面对如此“问题学生”,孔子以非礼之教来警示他,程子曰:“此孟子所谓不屑之教诲,所以深教之也。”唐人李华《润州鹤林寺故经山大师碑铭》有云:“群生根器,各各不同,唯最上乘,摄而归一。”按佛家的说法,孺悲是有“根器”的人,能反而省之,能“克己复礼”,于是才有“之孔子学士丧礼,《士丧礼》于是乎书”(《礼记·杂记》)。孔子和孺悲的过人之处,就在于他们“发乎心”,内心一片真诚,想见的真诚,非礼之教的真诚。这需要多么大的胸怀与悟性啊。倘若时空移转,移之于今,不是效果怎样,而是后果不同,世间又多了一个不和谐,——倘若动了手,为人的尊严夫复何存?功夫在学问之外、修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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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张》篇记录的是弟子们的话,但传达的是孔子的思想。子张曰:“执德不弘,信道不笃,焉能为有?焉能为亡?”强调“执德”与“信道”,德是仁德,道是仁道。有德而不作用于社会,信奉的准则又不坚定,这样的人有他不多无他不少。孔子自己也说过“人能弘道,非道弘人”,曾子更说得明白,“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这突显的是人的社会性,社会是一个有责任的场所。当老一辈把“德”和“道”传给了我们,我们的任务就是把它传承下去,发扬光大,若“不笃”,则轻言放弃,半途而废,一切归零,这根蒙昧有什么区别?这句话的警示意义在于“不弘”“不笃”,随物性而行,数亿万年进化之功,一朝之退,他日来复,需赶万物之进,耗费心力,何其多矣。至于享“不弘”“不笃”之逸,而乐不思蜀,又何其危矣。“执德不弘”犹有光而掩藏之,“信道不笃”犹迷,如此是士吗?自私者自绝于人,迷惑着自绝于世,这样的人不是可有可无吗?可有可无侧重于无,今日亦多,《神史》的作者孙世祥先生有个观点:庸人太多,何必再有我一个呢?其意义与此同。另,杨伯峻先生以此章“弘”乃“强”,坚强之义,我不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