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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4-06 21:43有时候想起小时候趴在地上找订书针的那个自己就会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骄傲和神圣不可侵犯的尊贵感,我为那时候我发现了其他小伙伴没有发现那枚落地的订书针而骄傲,并且我为自己去寻找了感到与众不同。
谨以此文献给我非凡的童年和最敬爱的老师。
“订书机是一种陈放轧断并且弯曲成U型铁钉的容器,它能够把这些铁钉从一个特定的出口压出并使他们嵌入到一些物体之内,是对一类物体进行组装并且连接以便于保存的伟大的机器。”这是长大后我对订书机这一组合器件最官方而且神圣的定义。
这种定义总是在不经意间让我自己都会觉得脑残而且毫无意义。因为好多时候我更习惯和大家一样称它做一种可咬合几张草稿纸的简单工具,再神圣也不过无聊的时候能够让我随意的压出一颗铁钉然后肆无忌惮的塞到嘴里瞎嚼。然而这种简单的定义对订书机终是一种不负责任和不加尊重的低劣做法。就拿订书来说,书是人类精神的食粮,智慧的结晶,“咔咔”只要两下,订书机就能够把好几张散乱的知识轻而易举的粘合到一块,然后再也不用担心时间久了这些知识被弄乱变成一堆毫无头绪的废物。就凭这一点我就觉得他足够伟大值得我们敬若神圣的了。
然而这些又都不够,因为它不止这些功能,除了正规组装咬合事物的功能之外,正常人能够想到的还有可以用来镇纸、砸核桃、拆卸娱乐,当做商品卖钱,裹上精美的包装纸送礼等等各种用途。如此一来可见订书机不止上得了厅堂而且还下得了厨房,如此绝品也还真的愧对不了我对他的那一番造作的定义。
然而上面的这一切对于我都不是最重要的,于我而言我觉得他最重要的还是它可以捂在我的手里观看,当做我的握力器练习掌力,然后不时压出一枚订书针弹到嘴里瞎嚼。
抛却装x造作的部份不说,我对订书针有一种特殊的情愫倒是不假,这种情愫源自一种对自己童年成长经历的特殊眷恋或者说是对一些东西的生死不放。我喜欢将它定义为一种精神性的东西。
上大学之前的我没有出行到离我们村三十公里以外的地方,如此可以想象到我童年时候是成长在一个何等闭塞的空间里面。视野的狭隘导致了很大程度上我与世界的脱轨,这是生于农村扎根农村一辈子的父母更是无法察觉到的,于是那时候的我们也不曾知道自己多么的危险,所幸的是我的父母一直都特别的爱护自己的子女,只依稀记得仿佛是那时候村头打马走过的行人又或者是偶尔远行归来的亲戚说了句什么话让他们觉得读书是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于是他们就坚定不移的把我送到了村里没几个人毕业的小学里面上学而且一直督促我说要好好学习,于是有了后来的我通过求学之路踏出了那三十里之外的地方,于是有了后来我的明悟,并且深深的眷恋。
那时候读书予我最大的好处就是通过父母的推崇让我内心里面开始觉得读书是一种神圣而不可侵犯的东西。书页上说的“书中自有颜如玉”那时候能让我明白的道理就是在那一页页厚厚的书扉中的某一页某一个角落里面一定藏着洁白如玉的翡翠珍宝但是现在的你慧根不足暂时找不到。于是我们开始好奇我们什么时候能够找到,于是我们开始希望有一天我自己能够触碰那些神圣不可侵犯的东西,于是我开始有了幻想的能力,于是开始有了接下来这个被订书机迷得神魂颠倒几近魂飞破散的故事。
在父母的推崇下我入学见到最高贵而且神圣不可侵犯的人是我五年级时的数学老师。那时候的他年轻而富有才华,优雅更有责任心,是迄今为止我见过为数不多具有魅力而且能够让我敬佩的男人之一。他经常穿一个类型的白色衬衫加一套深灰色的正装,一米七五的个头不是特别高大却不失健壮;俊朗的面孔上辰星一般耀眼的眼珠子炯炯有神。最为致命的是他那双手,洁白而修长的手指,苍鹰一般的抓住死灰色的粉笔能够迅速的再黑板上刻下刀锋的字。
数学老师的教龄只有短短两年但是他能力卓越,到我们这儿教书的第二年便为学校贡献了他所教班级比同级其他班高出十几分的平均分,于是第三年他顺理成章的被赋予众望,他被调配到了我们班做班主任,使命是栽培我们这一群即将升入六年级备战小考踏出人生第一道门槛祖国八九岁的小太阳。
他姓赵,同事都叫他小赵是因为他是学校所有老师当中最年轻的,所以大家称呼他小赵表示亲切。但是他的名字在它极有品味的穿衣风格和极高教学能力的衬托下给予我们的冲击让这一切显得不那么亲切。更多的时候我们感觉他是那种超然世外的人,与我们这些山村里面甚至于父母连一套华丽外套都没有的小公民有着本质的区别。于们我们把他视作是跟那些藏着颜如玉的书本一样神圣而不可侵犯的东西,于是他成了我们的神,我们把他的话语奉若天条,对所有他触碰过的东西敬若神灵。
我们总是好奇的留意他的言行举止,偷看那些他拥有而我们没有见过的东西,我们希望能够从那些他说过的话语碰过的东西里面发现什么然后找到那些通往神圣的通道,因为我们想变得跟他一样超然世外,因为我们渴望得到那些揭开藏匿于书中翡翠珍宝的方法。
在赵老师所有他触碰过的东西中让我觉得最神圣不可侵犯的东西就是他的订书机。那时候村里的父母缺乏对孩子的引导方法,他们甚至不会帮自家的孩子整理试卷,于是大多数学生老师发下去的试卷之类的东西一段时间之后就堆积的特别多而且混乱容易丢失,于是赵老师便发明了一种用订书机定期帮同学们装订试卷的方法。每到试卷积累的有一定数量的时候他就统一让学生排成长队将自己的试卷整理好拿去给他装订,他站在讲台前的桌子上,然后一堆学生排成长队顺序上去装订。
那时候的我们觉得这是一个非常神圣的仪式。只见学生们拿着自己 的试卷走上去,然后他看一下确认试卷次序没理错了之后立马就会把一叠试卷塞到订书机压口之下,只一声清脆的“咔擦”声响过后,原本四零八落的试卷纸张立马便被咬合到一块儿仿佛一辈子分不开。那种震撼不亚于行走在阳光照射的街道上突然听到小行星要撞击地球冲击。
我记得有一次我排队找他装订试卷,老远的我就看着他不断的检查同学们试卷是否按次序排好,然后再次迅速整理齐后“咔擦咔擦”的将试卷装订起来。轮到我的时候老师按下订书机的时候突然没有了咔擦声,当时的我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问题,但是随即见到他右手哗的一声掀起订书机的压力盖,并且轻轻的一震弹出了卡槽里面最后一颗订书针左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来了一版崭新的订书针装进去合上接着又是“咔擦”一声。那时候的我心头也差不多跟着“咔擦”的颤了一颤,拉了拉已经钉上仿佛再也不可能分开的试卷还没来得及反应我就被后面的同学挤出老师面前了。
在接下里的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把装订好了的试卷平整的放在桌面上,只是好奇的看着猜着它到底会不会有一天分离开来,但是没有想到自己能够动手把他拆开。
在老师打开订书机的哪一个瞬间我清晰的看到了订书机里面崭新的世界。听到了拉开时候机械绞合平稳而有力的哗啦啦声他们是那么的神奇而且美妙,摄人魂魄。
我记得那天下课后老师刚一走我便第一个跑到了讲台上老师给我们钉书的地方, 并且开始在哪儿仔细的寻找从桌子上到地板上一遍又一遍。我看到了老师给我订书时候弹出的那枚订书针而且听到了它落地时候清脆的声音。被挤出去的那一刻我就一直想着要怎么把他找回来看个究竟。但是碍于那时订书的人太多和自己小小的羞涩于是一直没有行动。挨到了下课的时候我才跑上去。
第一个跑到讲台上的我受到了巨大的鼓舞,因为当时的我想象是会同时有好几个人同我一道冲上去寻找,然后我又很快的将那种鼓舞装换做了庆幸,因为我找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发现没有人跑过来跟我一同寻找,于是我庆幸我比他们多看到这个他们都没有看到的瞬间,于是我更加闭口缄默的寻找,我打算要一直偷偷的找到才兴高采烈的告诉他们或者偷偷的研究透了那是什么再告诉他们,然而遗憾的是我没有找到。一直没有找到,为此我纳闷了好几天。
直到后来的一次意外我不小心扯散了老师替我装订的试卷,我才知道了原来那个订书针装订的东西也会有被扯开的时候,于是我好奇的将那已经起不到作用报废了的订书针拆了下来仔细的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把它塞到最里面嚼了好一会之后吐出来看到他变形了,之后我不知怎么的就把它给扔了。
再后来我从村里考到了县城里面去读书。在哪里我从商店的橱窗里看到并且自己买了一个订书机,再后来我的书订了又拆拆了又订,订书机也换了好几个。我不再为那装订的“咔嚓”声神魂颠倒,也不会再因为看到订书针里面崭新的世界而兴奋异常,但是有时候想起小时候趴在地上找订书针的那个自己就会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骄傲和神圣不可侵犯的尊贵感,我为那时候我发现了其他小伙伴没有发现那枚落地的订书针而骄傲,并且我为自己去寻找了感到与众不同。以至于现在的自己每每经过一张有讲台的桌子总是忍不住慢下脚步想要寻找,总是忍不住问自己那枚订书针跑哪儿去了呢?
这么多年了我依然还可以听到那枚订书针落地时候清脆的声音,但我不再会似那时候的去寻找它跑去那儿去了。站在物理的层面分是因为后来我知道了那枚订书针也不过是一种合金打造的U型材料,找到了也就那么一点废铁。站在时空的维度理解是因为后来的我长大了,有了更多需要理解的需要去寻找的东西。但是无聊的时候我总是喜欢把捂自己的订书机喜欢把它当做掌力练习器一般不停的摁压,因为我总是想要通过这个订书机不断的提醒自己似小时候找那颗订书针一般的不断鼓舞不断寻找;又或者我总是在不经意间压出来几颗订书针塞到嘴里瞎嚼。我还是希望从那合金的味道中品出一点什么的。
作者:马煜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