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鼓

□文 河

钟声深，远，有余韵。曙色初动，天地仍然昏暗，钟声一声一声传来，天空一层一层的亮了，像是一次复苏或新生。相比之下，“上帝说有光，就有了光”，倒显得太权威，太绝对了，没有任何铺垫和过渡。能伴随个声音多好。

当然，这是我的瞎想，上帝是不赞成的。

山寺里有半夜钟，人间寂寂，那个时刻，钟声从苍茫中传来，深不见底，一瞬仿佛千年。余音有咏叹的意味，也许有几丝苍老。

白发苍苍的老母亲，劝慰遭遇不幸的女儿，轻轻把手搭在她的肩头，颤声说，“孩子，你要自己想开些——”。那种苍老的声音，也有咏叹的意味。

鼓声决然，斩载。响一下是一下，一点也不犹豫和含糊。击鼓鸣金。这里的鼓，是战鼓。急促的鼓点，激昂，跳跃，义无返顾。“鼓动”一词，正包含有让人前去的意思。

我骨子里抵触任何强制性的东西。

我喜欢的鼓声，是民间的，日常的，习俗性的。有时，那种鼓声简直就是方方正正的，像大块大块的青砖。又有点憨，愣头愣脑。又有很结实的质地，没有一丝纹理。

李太白的诗，“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捣衣声，也有点像鼓声吧，笃实，有力。一座古老的声音的大城，充满月光，清露，及人类最亘古、最温暖的牵挂。

晨钟暮鼓。

古中国，古老的时候，一天的开始和结束，是如此的庄重，都是有声响的。

晴朗的黄昏，夕阳浑圆如一面鼓，我会产生用力擂它几下的冲动。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诗经》的开始，即充满了钟鼓声。那么欢乐的声响。遇到美好的事物，仿佛遇仙，应该珍惜。所以，钟鼓齐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