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会更好

◆吕 翼

1

“妈妈，用水洗一洗，天空会不会更蓝一些？”

“妈妈，可不可以用耳朵呼吸，用鼻子听声音，用脑袋走路？”

“妈妈，我的心事，大象一定知道的。你想想，它鼻子那么长……”

皮尔是一个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的孩子，他想象奇怪，常常颠三倒四。妈妈拿他真没办法。

随着年龄的长大，皮尔越来越对生活充满好奇。为尽量满足他的要求，在今年整个春天里，妈妈领着他走遍了整个城里有植物的地方，甚至郊外的山地。一个个神秘的地方，令他大开眼界。那些公园、草地、山峦，让他流连忘返，那些千奇百怪的植物令人大开眼界：

“这是木棉树，到了秋天，开的花会红得像燃烧的火。”

皮尔看到了高大的木棉树。木棉树是英雄花，长在热地方，高大威武。到了秋天，就像熊熊燃烧的一大堆火，这让皮尔激动了好一阵子。甚至，他远远地伸出手，感受那花传递过来的热度。

将来有一天，自己能像木棉树一样充满生机，多好。

皮尔问妈妈：“妈妈，它长得这样威武，为什么呀？”

“阳光！”妈妈毫不犹豫地说。

皮尔就对阳光充满敬畏。

2

“这是苹果树，结出的果实，你是知道的，又甜又香，又脆又嫩……”妈妈把他领到果园里的时候，是这样说的。

妈妈的确没有骗他。皮尔长这么大，没有少吃苹果。妈妈一直在告诉他吃苹果的种种好处。因为吃苹果，他长得健健康康的，帅帅的，他脸色红润，精神饱满。妈妈还给他讲牛顿与苹果的故事：

苹果“扑”地一下掉在了地上，牛顿就产生了万有引力的灵感，然后，他就成了一个举世瞩目的科学家。

他没有想到，苹果树会是这个样子，它没有木棉树高大，叶片也不火红，但它能结果，让自己喜爱的果，这一点非常的重要。

皮尔问妈妈：“妈妈，它这样果实累累，给人们这么多的好处，为什么呀？”

“空气！”妈妈毫不犹豫地说。

还有更惊奇的呢！

妈妈变魔术一样，伸出手来，她的掌心里有一堆黑乎乎的籽粒，又细又小。

“这是什么呀？”皮尔问

“这是白菜种子……”

皮尔无法想象，这小小、黑黑的籽儿和又嫩又绿的大白菜怎么能联系在一起。

“这些种子呀，在很短的时间里，会长得很快、很大，绿绿的，嫩嫩的，好吃极了。”

妈妈让皮尔亲自将那些种子，一粒一粒地撒在小菜园细细的土里，然后洒上水，把土弄得潮潮的。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一个星期过去了，小菜园里的细土里，慢慢长出了绿绿的星星，一点一点，一片一片。它们越长越大，越长越多，越长越绿。

用不了多久，它们慢慢变成了一棵棵大白菜。那一段时间，大白菜吸水可厉害了，皮尔甚至听到它们吸水的“滋滋”声。

大白菜白绿相间，水灵灵的，人见人爱。

皮尔问妈妈：“妈妈，它这样有活力，原因是什么？”

“水分！”妈妈毫不犹豫地说。

皮尔对所有的事惊奇极了。

3

皮尔决定做一个事情。

这件事是他的秘密。

这事当然不能让妈妈知道。妈妈知道了，就不是秘密了。他想给妈妈一个惊喜，还有爸爸，甚至的甚至是全世界。

他打了一大盆水，把自己的脚放进去。放了很久，水冷了，嫩嫩的皮肤都起皱了，起小小的鸡皮疙瘩了。可他感觉到自己一点也没有吸收，自己的能量并没有增强，甚至小小的口渴，都没有得到缓解。

他不明白，偷偷地打了个电话给爸爸。经爸爸一说，才知道人的脚是不能吸收水分的。

“植物的脚还差不多……”爸爸在那头说。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骂了一声“笨蛋”！

他给自己喝水，他把水往自己的嘴里倒，一口，两口，三口……皮尔喝水当然很受用，皮尔感觉到那些水有无限的能量，弥漫了他的全身，不断地将他的身体撑大。

大了！再大些，再大些……

水喝不下去了，水有些噎喉头。皮尔放下水杯，往秤上一站，咦，还增加了两斤。

这说明，皮尔的方法是有效的。

但是，很快，皮尔看到水杯时候，脖子就是硬的了。

皮尔脸色有些不对。妈妈怀疑地看着他：“皮尔，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4

妈妈给皮尔讲植物的生长。它首先是一粒完整的种子，除了水，还需要二氧化碳，需要阳光，有了这些，它就可以生成有机物。人呢，和植物不同，人需要的是蛋白质、脂肪、碳水化合物、维生素、矿物质……

原来皮尔需要这些东西，他的心田里又种下了这些知识的种子。

妈妈翻开食谱，和皮尔一页一页地看，让他感受营养给人的快乐。

皮尔随着妈妈到了菜市场。菜市场里各种菜、肉类，摆得琳琅满目，他看都看不过来。

“你要长高，就得需要这些东西。”妈妈说。

皮尔心里有数了。

皮尔吃了很多，妈妈看了很高兴。这孩子，以前吃东西，老是挑肥拣瘦，现在不一样了。

妈妈想：“我们家的皮尔长大了！”

可是，皮尔的肠胃可是有限的，皮尔吃到第三天的时候，居然上吐下泄。

不消化呀！

皮尔走不动了，想站着。可是，站着的时候想坐下，坐下的时候想躺下，躺下的时候，想闭上眼睛，闭上眼睛的时候，就想睡，睡下了，他就不想再睁开眼睛。

他真的病了。病得好厉害。

妈妈吓坏了，连忙把他送到医院里，做了各种检查之后，医生下了一个结论说：“吃多了！”

吃多了也会生病，皮尔可想不清楚，他的心里一直惦记着那棵高大的木棉树，那结满苹果的苹果树，满园子绿绿的大白菜。

他暗地里想：“它们会不会在吃多了的时候，也生病呢？”

5

妈妈给他洗了苹果，红红的苹果让他着迷。

皮尔说：“妈妈，苹果这样红，是什么原因呢？”

妈妈抬起头，迎着阳光的脸，就像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

妈妈笑着说：“当然是因为阳光啦！”

皮尔就不断地晒太阳，阳光照下来的时候，他就将脸转过去，让阳光落在他的小脸上，可才半天，他的脸上就辣乎乎的，到了晚上，脸上痛得不得了，他的脸给晒破了。

他还是不明白。

妈妈给他读了很多孩子时候喜欢读的书，给他讲了他这个年龄最喜欢的故事。好多事情他似懂非懂。他有时候在点头，有时候却又在摇头。有时候在微笑，有时候却在沉思。

他对妈妈说：“妈妈，我会不会让你失望啊？”

妈妈对他笑，妈妈摇摇头。妈妈永远是妈妈。妈妈对他说：“傻孩子，在这个世界上，最疼你的，就是妈妈。”

“妈妈相信你，妈妈相信你会成为我们家里，最棒最棒的那一个。”

看皮尔还将信将疑，妈妈说：“放暑假的时候，让你下乡和爸爸住一段时间吧！”

下乡和爸爸一起体验生活，这当然是皮尔最梦想的。

要知道，爸爸可是个了不起的人。

6

爸爸的农场在一个小山村，村头有高大的木棉树，有笔直的白杨树，树上每天都有很多叽叽喳喳的鸟儿飞来飞去。村后有一个清清浅浅的池塘，里面有很多沉沉浮浮的小鱼，有几只游来游去的鸭子。村子的不远处，还有大片大片的苹果树，树上结满了青涩的待熟的果子……

爸爸头上是汗水，腿上是泥水。不过爸爸很精神，很青春。他一见到儿子皮尔，第一时间就是将儿子紧紧搂住，高高举起，然后用钢针一样的胡须，将皮乐扎得活蹦乱跳。

皮尔的第一天，爸爸就给了他很多的意外。

皮尔口渴，爸爸请他喝矿泉水。那矿泉水不是装在瓶子里的，也不是存放在家里的，而是从后山上流下来的一股清泉，水流清澈，从不停止。皮尔把嘴直接对着哗哗流淌的溪流，喝了个够。

好清凉呀！

没有等到皮尔说肚子饿，爸爸就说要请他吃饭。很奇怪的是，爸爸并没有在家烧火，也没有在厨房里洗菜。

爸爸给了他一把锄头，让他扛在肩上。

爸爸领着他，走进村外的山地里。

皮尔满眼疑惑。

“爸爸，你这是干嘛呢？你是让我劳动吗？”

爸爸笑了，爸爸说：“我请你吃饭，但你得自己做。”

皮尔还是搞不清楚：“做饭要用这么大的锄头呀？”

不管皮尔疑惑不疑惑，爸爸并不告诉他：“你听我的吧，保证你有好吃的。”

爸爸是个有办法的人，皮尔当然得听爸爸的啦！

7

爸爸让皮尔学着他的样子，举着锄头往土堆上掘。也没有掘几下，意外出现了，土堆里滚出了好几个大大的土豆。

爸爸领着他，在不远处的树林里，拾了些柴草，笼了一个大堆，把土豆放了进去，用火柴将柴草点燃。

看来，爸爸野外生活的能力十分的强。

熊熊的火光让皮尔兴奋不已。

他肚子咕咕叫的时候，火光熄灭，灰堆里散发出迷人的香味。爸爸将烧熟的土豆捞了出来，将糊皮刮掉，香喷喷的美味呈现在他的面前。

“这是我给儿子的欢迎晚宴！请啦！”爸爸笑呵呵地说。

爸爸笑的时候，古铜色的脸上一脸阳光，短而坚硬的胡子一抖一抖的。爸爸脸上有了些皱纹，皮尔知道，那每一条皱纹，都是爸爸的智慧。

皮尔吃了个够。

这种宴请，皮尔参与了很多次，有时是爸爸请皮尔，而有时则是皮尔请爸爸。

爸爸还带着他煅炼身体。其实所谓的煅炼身体就是干农活。比如拔萝卜，比如摘苹果，比如引水浇菜……

爸爸和他一起组织音乐会。所谓音乐会，就是敲着羊皮鼓唱民歌：“山对山来岩对岩，蜜蜂采花过山来……”

爸爸让他交了很多朋友。所谓朋友，除了村里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外，更多的是村里的小狗、小猫、小鸡、小鸭和草地上窜来窜去的蚂蚁。

爸爸让他学会善良。所谓善良，其实就是别把花草随便折断，别把小鸟捏死，别把邻居家更小的孩子弄哭……

8

那段时间过去，皮尔感觉到自己长大了些，长高了些。但老实说，他感觉到自己远还没有想象的长得那么高大，那么帅气，那么有本事，那么充满智慧。因为，比身材，他比姚明还差很远；比发明，他不能在诺贝尔面前提起；比弹钢琴，他更不能像贝多芬那样；比种地，比思想，他不如爸爸；比学习，他也不是班上最好的。

他甚至对脸上长出的小小雀斑感到非常的不满意。

他自己还有一个秘密，那就是把爸爸放在家里的那一柜子书打开，看一看哪些自己能读懂，再一本一本的读下去。因为爸爸就是读了很多的书，他才能在乡下轻松自如地工作，才有机会做更多的事情。还有就是把假期里和爸爸生活的故事，回忆着写下来。有时，他还在妈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把家里打扫了一遍，把东西整理了一遍，把垃圾倒掉，再打开窗，让早起的太阳光照到屋子里来，让一个屋子显得很整洁，很清爽，很温暖。

他知道，这些都是成长的一部分。

好几个夜里，他梦到自己长了翅膀，飞过高山和大海，清晰地听到翅膀与白云摩擦出的“呼呼”声。

好几个夜里，他听到自己骨骼生长时发出的“咯咯”的声音，就像白菜生长那样的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