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昭通·视界丨街巷誌⑩蚕豆街,闹市一隅的慢时光小巷

 2024-09-08 22:33  来源:昭通新闻网

时光老旧,在快速发展的城市中,岁月递过来的“杀猪刀”,一点点剔去了小巷曾经的喧嚣;一天天慢下来的时光里,小巷维系着最后的荣耀。磨刀人、贩夫走卒、老城居民以及这条变化中的小巷,在沸腾后归于平静,悄悄接过岁月的赠予,日子过得不紧不慢。小巷在追赶者的前面,缓缓地走,走啊走,甚至到了今天,到了别人到不了的地方。

这条小巷,就是蚕豆街——在昭通古城的喧嚣里,一条始终保持静默的小巷,它似乎不关心天下、不心系民生,在昭通城市的中心,默默地看着这座城市一天天地变化,等待岁月将它唤醒。

(一)

历史上的昭通古城不大,为不规则椭圆形,东西稍长,南北略短。蚕豆街,位于昭通城市中心,也叫角豆街,后更名永丰街,最后还是被命名为蚕豆街。其原因是大家一直叫这条街为蚕豆街,改了拗口而已。

蚕豆街上有着昭通古城的独特味道,老城居民对它有着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记忆。因为,这条街上的人和事,是其他街巷无法复制的。

磨刀的老人,将时光这把刀磨得锋利,一闪而过的岁月,躲过老人日渐苍老的刀锋,披上城市的风衣,转眼消逝在小巷的街角。

搬一把椅子,坐在蚕豆街54号前乘凉的陈国超,说起街上磨菜刀的老头,自然流露出一种垂暮之年的怀念。“很多年没有看到他(磨刀人)了!”78岁的陈国超,是原来昭通剪刀社的一名老手艺人,年轻时打得一把好剪刀,当年的裁缝铺指定要他打造的剪刀,果农指定要他打造的修枝剪刀,就连附近村寨的老人进城一趟,也要去原来的剪刀社,观看他锻刀的过程。

凭着过硬的手艺,年轻时的陈国超,用手里的剪刀剪出了通往厂花心田的道路,两个人从青年到壮年,携手走过一生。现在,他家里还珍藏着一把当年他们一起合作打造的剪刀。“剪刀可以‘剪’去岁月的忧愁!”陈国超凭着一把剪刀在小巷算是人生赢家,其父母在新中国成立后,花90元买下这间当时的土坯房,一家人便有了遮风挡雨的住所。在这里,陈国超的3个孩子出生、成长,后来走出小巷,成家立业,逐渐事业有成,家庭和睦。

一家人蒸蒸日上的日子还在继续。陈国超的一个孙女武汉大学毕业后,留在九省通衢的武汉就业,现在是一名受人尊敬的教师,另一个孙女在某知名大学毕业后在秦皇岛就业,最小的孙子今年上高中了。

文化水平不高的陈国超,又和我们聊起那个让他记了一辈子的磨刀人。那时,他坐在家中,听到巷口传来“磨剪子嘞,戗菜刀!”的吆喝声时,便提着两条板凳走出家门,而那个精瘦的汉子放下担子,接过陈国超老伴递上的一杯热茶后,便埋头将陈国超家里的剪刀、菜刀磨得锋利,然后,左邻右舍的人们都拿着剪刀、菜刀围在磨刀汉子身边。磨刀人不太爱说话,只顾磨刀,磨完刀,接过小巷居民递上的透着汗渍的零钱,看也不看就往腰间的口袋里塞。就这样,这个磨刀人和陈国超以及蚕豆街的居民维持着默契,踏着青春的岁月往前走。走街串巷的磨刀人,将别人的刀磨得锋利,自己却似乎一直过得很窘迫,身上永远穿着那件用劳动布缝制的衣服,而扛磨刀石的右肩,相较于左肩明显有些塌陷。

日子慢慢地走过,蚕豆街边的小树,一天天长大,陈国超退休后,那个磨刀人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小巷深处再也听不到他的吆喝声。

(二)

进入21世纪,昭通城市发展的齿轮开始加快转动,蚕豆街的土坯房历经多次改造,中西风格的建筑依然抗风雨、耐潮湿,昭通这座曾经在民国时期有着“小昆明”之称的高原之城逐渐日新月异。吹过城市的风开始热烈起来,城市绿意葱郁,蚕豆街在老城一隅,从曾经的中心区域,逐渐退出时代发展的中心。

经济向前发展,小巷的街道从泥巴路变成水泥路,后来经过多次改造后,成了现在的石板路;菜刀和剪刀等工具也随着工业化的浪潮,做得更加精细了……

蚕豆街4号,一个不足2平方米的狭小地带,卖木瓜凉粉的摊位还在,熟悉的昭通味道也还在。那个卖木瓜凉粉的男人,从矫健的少年,变成了只用一只手也可背负昭通城市木瓜凉粉声名的花甲之人。张记昭通老字号木瓜凉粉,就在蚕豆街的北边,一个小小的门店,制作出了最具有属于昭通味道的木瓜凉粉。63岁的徐世金,原来是昭通煤供站的一名工人,后来自谋生路的他,起初并不热心于父母掌握的木瓜凉粉的独特制作技艺。徐世金成家后,在陡街路口摆摊卖木瓜凉粉的父母日渐老去,无奈之下父母只得将木瓜凉粉制作技艺传给儿媳妇,于是这个属于昭通的味道便成了“张记昭通老字号木瓜凉粉”。直到左手受伤,徐世金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最终选择不再折腾,回归平静的生活。在妻子的操持下,他们花了每年2万元的租金,在离家不远、靠近陡街口的地方租下这个小小的店面,店面虽小,每天却能卖出300余杯木瓜凉粉。寸土寸金的地段,延续着蚕豆街的辉煌。

蚕豆街最北端的一间铺面,是一家烧烤店。一间仅5平方米的店铺年租金却高达8万元,在昭通城的中心,这样的店铺对于40岁的店主李春念来说,压力有点大,他一个人守着店铺,两个孩子跟着妻子在大关读书,为节约成本,他还辞去了之前请的工人。每日下午到次日凌晨,是他最忙碌的时候,有时候忙得自己都不想干了,但为了一家人的生计,他还是咬紧牙关,夜以继日地忙碌着。这样的店铺在蚕豆街北端有很多,生活的美好愿望在热气腾腾的烧烤店一点点扩散……

(三)

20世纪90年代,蚕豆街是喧嚣的,沿着蚕豆街由北向南走20米,让很多昭通人记忆深刻的解家蚕豆、豌豆焖饭的店铺,已变成了烧烤摊,曾经存在于味蕾的老店,早已变换了经营者。孤独而立的两根电线杆前,当年那个埋头做饭的解家少年,已从别院深深的老屋走出去,去了更远的远方。

当年,昭通的新鲜蚕豆一经上市,他家的小店便开始做蚕豆焖饭了。香气在陡街、西街和馋嘴街飘荡,慕名而来的食客络绎不绝,长长的队伍排到门外,只为吃上那一口香喷喷的蚕豆焖饭。

蚕豆街的蚕豆焖饭,悄然地和这条街的名字暗合,成为当年许多人的特殊记忆。后来,随着食物的丰盛,蚕豆焖饭不再稀奇,这样的店铺终究面临消亡。据说,当年凭借这碗蚕豆焖饭挣了钱的解家人,早已前往更大的城市发展。多年以后,也许在异乡的某地,你又会吃到类似于蚕豆街蚕豆焖饭的昭通味道。

在一家烧烤店前,一个精神小伙慢腾腾地摆放着晚上烧烤用的食材,手机里播放着《孤勇者》:“谁说污泥满身的不算英雄,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爱你对峙过绝望……”听到激动处,小伙开始晃动身体,似乎要将身体里的疲惫一点点地摇晃出来。

多年前,曾有一个医馆藏于小巷深处,这个只接受跌打损伤治疗的医馆,是一个数十年前闻名于昭通古城的骨伤科治疗的地方。当年的小巷居民称医馆创办者为“郑医生”。“郑医生”为昭通很多骨伤患者续筋接骨。后来,逐渐老去的医者从小巷去往天国,医治另一个地方的疾苦……

(四)

当年的小巷,埋藏着很多人的英雄梦想,在充满泪水和汗水的征途中,走出小巷人家,寻找自己的诗和远方。但小巷里更多的是寻常人家,为了一日三餐而奔波。

在蚕豆街的小巷,那些石板路、板壁房,迷恋木瓜凉粉和蚕豆焖饭的人,仿佛还在眼前,但时间却不由分说地把我们拽入新时代。我曾经在小巷的深处,追着一幢老建筑的背影,写下《渡己书》:

那年,我是手握经卷的书生

有浩荡的江山

前赴后继的兵马、芳心暗许的美人

埋伏在巷道尽头

捉拿惴惴不安的心事

我追随大风和流水

找寻秘而不传的偏方

医治染疾的荒草、昏睡的大风

藏身流水的书生结绳记事

泛舟赶来的美人击水呼号

剖开锋利的青竹

编织一个又一个命运的结

数了数心事荡开的涟漪

抛下时间的蛊——

扬长而去

伴随着昭通城市经济的脉动,有的人年轻时走出小巷,坚持前行、事业有成,名字始终被小巷人提及;有的人因为一事无成,在小巷慢慢老去;有的人顺着小巷从北边的街口走出,从陡街口沿街而上,或穿过当年昭通最早的人行天桥,顺着西街或者南北顺城街走出;有的人顺着西边的西街移步,去往生活抑或人生的远方……更多人还在小巷坚守,过着小日子,在小巷的往事里翻个身,社会发展的脚步声已经逼近时,他们才慢慢地起身融入。

如果从蚕豆街的南边出去,可到永安街、毛货街、文渊街、南顺城街,这一个分岔路口,随着时间的洪流四处漂泊,去往昭通城的某一条街道或者乡村,有的去往异乡……

见过风云际会的年代,走过艰辛的岁月,经历时代的潮起潮落,蚕豆街在昭通古城的烟火中,始终不卑不亢,保持着多年的风骨。那些离家的人归来时,蚕豆街仍淡定地站在城市中央,看着他们归去来兮……

昭通市融媒体中心记者:杨明 唐龙泉飞 文\图

值班编审:马燕    审核:莫娟   责任编辑:聂学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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