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一首歌

刘建忠

听过一首歌，当熟悉的旋律响起，我内心深处便在那一瞬间重回过去。那些风轻云淡的日子，那些共享星夜的日子，那些充满欢乐和泪水被我深埋在记忆底层的日子，那些原本以为细心珍藏呵护好的一切，都次第在歌声中复苏。既温柔蚀骨，又痛彻心扉。所有被歌声裹挟着的情感就在这一刻洪水决堤般涌来……

我是在多年以前的一个雨夜与那部叫《魂断蓝桥》的电影不期而遇的。那时候，我还在北方的一所兵营里服役。那天夜里，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部队的电影院里，眼含热泪地看完了好莱坞影星费雯丽与罗伯特?泰勒演绎的那个凄婉美丽的爱情故事。浓雾重锁的滑铁卢大桥上，年轻军官罗依临风而立，恍然若失地想起一个叫玛拉的姑娘和那个刻骨铭心的空袭之夜。这时，那支著名的苏格兰歌曲《一路平安》缓缓响起。思念在这个时候愈发显得动人和伤感。昔人已逝，蓝桥永存。在硝烟和血泪掺合的岁月里，这个真诚的爱情故事曾经感动过太多的人，并恒久地成为音乐思想领域中永不消逝的韵律，直到今天依然被人们一遍又一遍唱起。

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一首歌或是一篇让人动心的文字，都会让你邂逅一段美丽的缘分。多年以后的某一天，当我心血来潮把当时对这首苏格兰歌曲的感受变成笔下缓缓流淌的文字，发表在一家刊物上时，绝没有想到这首因歌而生的文字会为我缔结一段美好的令人心动的爱情。一位南方姑娘在读了我的文字后，写信告诉我对那首歌曲和我如出一辙的感受。她说和我一样，她至今都还在珍藏着那盘歌带。那一刻，我就像遭遇知音一般心生喜悦。坐在寒冷的冬天里，竟然生出一种围炉烤火的温暖与感动。

后来，我们便顺理成章自然而然地通信、打电话、寄照片，为了能够听到彼此的声音，我们甚至还将《一路平安》这首经典老歌录成磁带寄给对方。再后来，我们跨越千山万水相见。后来的后来，缘分让那姑娘成了我的妻子。

相聚苦短，分别泪多。像所有经历了情感折磨和泪水洗礼的军人一样，我们同样经受了分别的痛苦和等待的煎熬。车站里，月台旁，许多个日子里，我们在心里默默地吟唱着那首《一路平安》，安慰对方不要哭，然后又目送彼此走向远方。这样的情景不知道有过多少回，我们在风中奔跑追逐绝尘而去的火车，不停地挥动告别的手。我们相信，经历了苦难的爱情一定会变得更加美好！

如今，当我们共同唱起那首《一路平安》时，依然会感觉到有一种穿透力自歌声而来，让人禁不住陷入那种跨越时空的真挚和美好当中。罗依与玛拉从相爱到分离再到永别，战争让他们的爱情以悲剧结束，令人感喟不已。而生活中，我和妻子却一路风尘牵手相伴走到了今天。20多年过去，我们用真诚和信任撑起了一个家，也用爱和温馨守护了一个家。相比罗依和玛拉，我们无疑是幸福的！

然而，静好的岁月中，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懂得珍惜，都能够守得住婚姻的。我们看到的场景是，今日相拥着步入婚礼的殿堂，明天就分道扬镳的夫妻不在少数，不必说白头偕老，有的连“七年之痒”都抵不过，便形同陌路了。当然，必须承认，再美满的婚姻也会有瑕疵，再恩爱的夫妻也会有矛盾，相处太久了，最初的爱恋都会被岁月磨平的。婚姻的分崩离析，不是我们输给了彼此，而是败给了时间。

有时候，我就在想，不管是爱情还是婚姻，经历一些磨难，未必就不是件好事。只有经历最痛苦的坚持，才配得上最永久的幸福。择一城而终老，遇一人而白首。不见得人人都可以做到，但神圣的婚姻说到最后，还是两个人的栉风沐雨、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恨今朝相逢已太迟，今朝又别离，水流幽回，花落如雨，无限惜别意，白石为凭，明月作证，我心早相许，今后天涯，愿常相忆，爱心永不移！”这是一个秋天的午后，斜靠沙发中，这首苏格兰歌曲再度想起，那轻曼的略带忧伤的旋律，可以掩盖往日的那份情怀，但掩盖不了我对这歌声刻骨的记忆！

感谢这歌声，怀念这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