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外一首）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让黑夜

陷入更远的黑暗之中

隐退了，树木的绿，群山的黛

只有远处街市的灯，茫然又昏暗

暴露在雨中的，还有一个练习奔跑的人

地平面在不断缓慢地上升。他跑得

比风还要快，似乎想要顺着雨的柱

爬上雨的顶端，再退回旧的自己

天空陡峭，雨在他身上游走

骨头里的雨声轻盈而丰沛，仿佛

有一个美好的夜晚，在蓝色的星空下

而梦在无声处，如一朵又一朵睡莲

路边坐有一人

——品读同名油画并致敬文森特·梵高

那条路真小啊，刚好放得下一双脚

落叶追逐含有露珠的晨风

石凳子冰凉。他推开阳光，独坐于流水之畔

身体里长满了麦子和向日葵。天空渐暗

心怀红色的鱼从自己的从气泡里浮上来

一棵棵大树的后面，

溪水流经半生动荡的梦想

应该斜靠着树干躺下来。被水打湿的时光里

有人面目模糊，用颤抖的方言祷告，

对着虚无的镜子

学习微笑、磨刀和绘画。葡萄般酸涩的命运

在背后推着他逆流而上

水落石出，彼岸的春天野花一片

一条小小的溪流拥有全部的天空

湛蓝星空下，一群乌鸦飞过梦中的麦地

反复咀嚼一句太阳沉没的预言

那茫然、那孤寂、那恐惧、那疼痛、那狂热

仿佛一朵雨滴就能填满整个世界

风一阵紧过一阵，吹走了故乡，并且

即将抵达他尚未抵达的中年

周西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