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死神擦肩

★朱 鹏

对我来说，2015年7月18日也许是我毕生都挥之不去的日子。因为，那一天，我与死神擦肩而过。

当天上午，我与叔叔朱德坤沿昭巧二级公路，驱车前往巧家县包谷脑乡红石岩村采访。

昭巧二级公路沿途山体以砂石为主，土质非常疏松。遭遇强降雨时，公路常常被地质灾害阻断。不巧的是，我们出发前已经下了好几天的大雨，导致昭巧二级公路天生桥段发生了严重塌方，数万立方米的山石一层一层地堆在路面上。

我们到达天生桥时，三台挖机正在距离坍塌路面二十来米高的山坡上进行除险作业，一台推土机则在清理路面。从值守的安全引导员口中，我们得知，为了尽快抢通道路，除险工作已连续进行了两天，但由于一些石头的体量太大，进展不是很顺利。他还告诉我们，如果一定要通过的话，可以趁挖机师傅休息吃饭的空档，徒步穿过坍塌面。

叔叔我俩商量后，决定冒险穿过塌方路面。

在安全引导员的指引下，我跟在叔叔身后，快速前进。行至半途，几粒不安分的石子滚了下来，我们并未在意，继续加速前进。没走出几步，身后顿时响声大作。我本能地回头，只见数块足球大小的石头夹杂着泥沙迎着我的面庞倾泄而下。由于石头滚落的速度太快，我根本来不及反应，避无可避，只能坐以待毙。

那一瞬间，我脑中一片空白。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两张狰狞的脸，他长得竟和神话中的黑白无常一模一样。

难道我已经死了吗？想到这儿，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心头。我第一次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噗咚、噗咚、噗咚……

我不敢相信这一切。我赶紧闭上眼，使劲揉了揉。

再睁开眼时，只见眼前灰蒙蒙的一片，黑白无常的影子已经不见了。仔细端详才发现，遮天蔽日的竟是山石滚落扬起的尘土，而那些迎着我砸下来的石头则躺在了离我脚尖仅一米的地方。

我使劲掐了一把大腿，钻心的疼痛感直冲大脑。这时，我才反应过来，我与死神的距离已经定格在这一米的长度。

“小鹏，赶快走！”这时，一个声音钻进我的耳鼓，把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的我拉回了现实。原来是叔叔听到了动静，催促我赶紧脱离险境。我不自觉地抬头向上望去，仍有数以百计的巨石镶嵌在泥沙中，摇摇欲坠。

我抬脚就想走，可脚却突然重了许多，连步子也迈不开了。经过短暂的挣扎，求生的欲望使我重新冷静下来，艰难地迈出了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我越走越快，几近疯狂。

这段生死之路只有几十米，看似很短，却又很长，仿佛我走了二十九年的弯弯曲曲的人生之路。每走出一步，都感觉又获得了一次新生，记忆中那些模糊的片段也像放电影般在脑中清晰起来。

因为自负，我搞砸了高考，等醒悟时，前途早已时不我待；因为骄傲，我失去了爱情，等明白时，爱情早已物是人非；因为自私，我忽略了父母，等了解时，父母早已尘满面、鬓如霜；因为愚蠢，我放走了青春，等后悔时，青春早已不辞而别……这些悔不当初的故事如鲠在喉，化为了我心中无尽的遗憾！

我总听人说：“只有失去的东西才会觉得珍贵。”道理很浅显，我却从未领会，直到面临死神时，我才真正了解“将要逝去总想挽留，不再拥有才会回忆”的真正内涵。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走到了终点。双手按住胸口，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活着，真好！

因为，只要活着，我就还有机会找回失去的东西，不再让遗憾变成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