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古渡”

★赵 洁

古渡，应是活在诗意中的。

你想想，古时候没有现在快捷的交通工具，出一趟门吧，若不甚远，大都步履丈量，一路逶迤，大略还见得路旁各种好景致，只是这种短距离出行，目的性较强，多为柴米油盐奔走，一小壶酒、一小块肉，从集市上买得，便匆匆赶回家，交给灶台旁能干忙碌的主妇，好景致多半是被忽略了的；甚远者，驿马连日累月奔驰，人在马上，风吹日晒雨淋，即便阅了平原见了大漠，其中的艰辛苦楚也非同一般，真正觉出此行的美好，多半是养尊处优好长一段时间了，才咂摸出一些非同寻常的东西，若是真要他再次“领略”一番，估计多半是要笑着拒绝的。

那么坐船抑或乘舟又如何呢？

坐船或乘舟，必定要到渡口。渡口，这真算得上个特别的地方：一边连着坚硬踏实的陆地，一边牵着柔润莫测的水域。一只脚踏在有些晃动的船板上时，无论身后有无亲友，离别注定开始：杨柳岸、晓风残月是柳永远离爱人的心痛；江枫渔火对愁眠是张继远离功名的失意；南浦凄凄别, 西风袅袅秋是白居易远离友人的惆怅……

古渡，应是多活在落寞孤寂的诗意中的。

这是一种令人又恨又爱的情感体验：没有分离，便不懂珍惜；有了分离，又离愁万绪。古渡像一个舞台，有它的地方，总在上演一幕幕悲欢离合的故事，好多故事因为古渡一别，就变得或悲壮、或缠绵、或遗恨……古渡承载的情感元素悠远深重，所以古渡的模样斑驳沧桑、地老天荒。

任谁，都不会在古渡口手舞足蹈、欢呼雀跃，即便迎来归人，也应是执手凝噎、拥肩而泣。欢乐的色调不太适合古渡，古渡的色调更像是被剥蚀、褪了色的暗红，如年华逝去的女子，黯了容颜、枯了心境。

……

现在的别离，人们大多不会肝肠寸断，随时升级更新的电子产品可以让我们千里之外闻其声、睹其容；快捷的交通工具，不仅从时空上缩短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也从心理上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人们不太畏惧别离了。若想念了，舍点银子，倏忽一下，就可以站在那人面前，看他（她）惊愕惊喜的表情；即便没有时间亲见，下班后，煲个浓情蜜意的电话粥，再不济，来个活灵活现的视屏聊天，也可大大缓解离别之苦，思念这种情愫的分量在当下被轻化了。

然而，现代人在得到的同时，注定要有失去，比如，越来越多的人失去了诗意的别离。

一个偶然的机会，在一个叫“庙口”的地方，邂逅了与梦境极相似的一个古渡口：那曾被离人脚步磨得光滑平整的青石板被岁月厚厚地覆盖着，上面草木葱茏繁盛，蝴蝶在刺目的阳光下翩飞。这是一个被废置了太久年月的古渡口，不远处挂满藤蔓的牌坊依然巍峨，证明着这里曾有的人丁兴旺与俗世繁华。这里四周青山环绕，其间，一带绿水蜿蜒延伸至水天空濛处，想来那时的船头行客与渡口的送行之人，在这山水间的挥别也特别画面、格外意境吧。

山脚下的酒坊，用从云端高处汩汩浸渗的山泉酿酒，泉香酒冽。清冽的水质与谷物的酵酿来一场酣畅淋漓的交融，便有了一个空灵的名字——云五液。

不需要一场轰轰烈烈的宿醉，只需要一次把盏小酌的微醺，眼中葱茏繁盛的草木便会慢慢悉数褪尽。阳光依然夺目，蝴蝶依旧翩飞，和你爱着的人来一次像样的别离吧！

就在古渡旁，那活在旧时光里的古渡，会让你完成一次诗意的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