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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

 2016-05-20 09:37  来源:

★ 蔡 挺

我和叔叔要步行二十里,到仁和磺区卖李子去。我八岁,穿着粗布衣服,戴个红领巾;我背篓里大概有十几斤李子,叔本来掮着他的一袋李子,也不上二十斤;他“接管” 了我的背篓,放进自己的李子,背上。

“你可以高手高脚地走。”叔说。

下桥边,过棺材崖——这棺材崖阴森得很,据说当年诸葛亮率蜀兵走过,去与孟获的南中彝兵打仗;他们用一种独轮车,可以爬石坡地。我爬石坡地不容易,按我叔的说法,我腿短了些,要再长两年,才不用手脚并用。棺材崖现在没人家,叔说棺材崖本住有人家的,一姑一嫂,一屋两头住,两人都养鸡;嫂子贪嘴,鸡下蛋不是煎了吃就是煮了吃;小姑却将蛋攒一起,她傻,不会数数,每天打开攒蛋的罐子,数一个,说“它不对它。” 数两个:“它对它。”数三个“它不对它”, 数四个“它对它”…… 数完,盖上罐盖。有一天被嫂子偷吃了一个,小姑数着数着哭了,“本来应该‘它对它’, 数无数遍都是‘它不对它’。”…… 后来发生地震,崖石崩塌,小姑、嫂子,还有房子、鸡,全压在下面。

“现在还在下面?”我问叔。

“肯定还在下面,棺材崖就是整匹崖做了两人的棺材,夜里,人们会听着两姑嫂理嘴,小姑昂昂地哭。”

我打了个寒噤,加快步履,巴不能一下子走过棺材崖。

冷风中我头发冷咧咧的,是汗。

又过“狗穿洞”—— 喀斯特岩溶浸出的袖珍桥,只是不是在桥上过,而是在桥洞里面穿过。

再顺着小河走,除了河水淙淙有声,四野却是巨大的静涩。叔说这里叫石里,距磺区还有十里。

“轰隆隆……”河对面却响起连环的爆破声,随着爆破声,飞石如蝗,向我们涌来。

“石里人在修公路,快跑!”叔一指一道山梁上的红旗。

我们仄身往回跑,飞石追逐着我们。叔边跑边褪下竹篓,将李子倾路上,将我拽了蹲下,用竹篓罩我身上。

他继续在河滩上手忙脚乱地跑来跑去,躲避飞石……大概两三分钟,爆破声终于停下,河对面现出一些人和一些人声。

我叔衣衫能挤出水,头上的汗滴滴掉。

我们将李子在河水里洗濯,又装回背篓,叔还背着,继续向仁和磺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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