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飘飘

★马 燕

周末的北正街，商铺相继开了门，睡意初醒的老板挎着腰包、眯着眼、打着呵欠开始了一天的劳作。一行菜农前前后后挑着蔬菜急促往市场赶，深怕错过了新鲜的好时光，这一担担绿色忽闪忽闪地穿梭在街上，远望像极了一串绿毛豆。铺面门口的音箱激情高昂地嘶吼着《2002年的第一场雪》，麦克风里传来的“跳楼价”声一浪比一浪高，出租车司机按着急躁的喇叭声，笼子里的鸟儿受了惊吓慌乱地拍打着翅膀，阳光刚好挤进来……整条街顿时热舞起来，车水马龙已来临！这个时候我正好路过北正街，像幻灯片一样观赏着这一幕幕生动的画面。

许家盛老师的家就在北正街，他的画室临着街面。周末的早晨，我和一群学生安静地围着许老师，看他作画，听他授课。画室里挂满了他的作品，有牡丹的争艳媲美，有鸟儿的千姿百态，有流水的婉转吟唱，有荷花的不妖不浊，有松柏的玉树临风，有醉竹的诗情画意，有梅花的铿锵傲雪，还有葡萄的晶莹欲坠……

我喜欢这样的早晨，窗外音乐激情飞扬，窗内墨香飘飘。反反复复的打折歌在耳边轮唱，像山里汉子高亢的情歌，粗矿又执着。我对这声音没有半点厌烦之感，看似是一种干扰，对于平静的内心起不了波澜，亦是生活的可爱之处。满屋的墨香在笔尖飘散，看着许老师行云流水、松柏苍劲的画锋，绘声绘色地讲解，我的内心逐渐浮现出一幅画面：烟山暮雨、西风杨柳、小桥流水人家，谁家的公子把画扇别在春风里，一不小心惹红了桃红柳绿，佳人的手绢又吹落在谁的马背上……我享受这样的时光，它让我恬睡在自己的宁静小世界，醉于书香墨画，醒于行云流水间。此情此景让人心生感激，感激生活与艺术的美好，它衍生出来的情愫，是除了亲情、友情、爱情之外触手可及的遥远温柔情节，淡而雅、淡而香、淡而甜，能把所有的美好都相拥萦绕于身、于心。

我们这一大群学生里，有头发花白的老年朋友，有几岁的小朋友，有中、青年朋友。每个周末，我们都相聚在一起，像一群孩子围着许老师吵吵闹闹，偶尔争个嘴，谁都不服输，许老师总是宽心地笑起来。有时候他会手把手地教我们，虽不能完全领悟行云流水的意境，但能感受落笔的抑扬顿挫。这位可爱可亲可敬的平民画家，朴实而厚道，在一墨天地间，真情地泼洒着热情与才情，给予我们的，不只是点、线、面的技法，更多的是对生活的热爱、对理想的崇敬。

感谢这样的早晨，赐予我一缕淡淡的墨香。很多时候，我们总是在旅途中盲目地收集新鲜的味道，任由它在鼻尖停留，轻易地诱惑着空洞的内心，久而久之在各种味觉中迷失了自己、遗忘了本心。当我们回首岁月，那些味道早已淡去，终究无法入心、无法留香。然而源于生活中最平凡、最真实、最不可缺的味道，才是我们真正值得收藏的——来自母亲厨房里的菜香、父亲杯子里的酒香、孩子酣睡的乳香，又或者来自故乡泥土的芬芳，来自他人之手的玫瑰花香，当然还有笔砚下的墨香……总之，内心香醇之人，常有蝴蝶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