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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7-17 21:16那些以诗歌方式呈现出来的文字,给每一个阅读者带来的感受各异,共鸣、震撼、感悟,甚至是温暖,或者是在心里涌动着莫名的无法解释东西。但对于一个地方的诗歌作品,当下的问题是如何将这些文字在适当的平台表现出来
■记者 汪舒
7月3日,罗勇将在《昭通日报》五尺道副刊刊载有其诗歌《石墙上的那抹绿》的版面发在了朋友圈,罗勇给这首诗歌的注解是,写给那些看似卑微,却敢于向恶劣环境挑战的生命。
——一株野草/在石墙的某段皱纹处/穿过厚厚的镜片/染绿了我仰视的双眼/我停下脚步/让时间/慢慢静止/追溯这抹绿的前世今生/对野草的行为一脸诧异
罗勇是云南省东北部镇雄县一家宣传机构从业人员,写新闻、弄摄影,诗歌是他的写作副业。不过,不仅位于地域边缘,而且处于经济、文化边缘的滇东北镇雄,坊间传说,这里的诗歌写作者近百余人。这个数据当地文化部门未确认,但有两个说法却得到文艺界的认同。一是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镇雄当地就有多家民间诗报,成为当今诗歌写作的奠基;二是镇雄的诗歌现象值得评论界去关注。
与诗歌有关的人和事
2014年,中国作协的“白皮书”中首次出现了“云南青年诗人群”这个概念,这个近年崛起的群体中,镇雄的王单单、尹马赫然在列,相对当地众多的诗歌写作者,两人用作品树立了其在中国诗坛的地位。
另外一个诗人似乎被忽略了,他叫成忠义。如果时间追溯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成忠义这个名字曾经在《萌芽》、《诗刊》、《边疆文学》、《安徽文学》、《滇池》、《云南日报》、《春城晚报》等报刊出现,由此奠定了他在诗歌江湖的地位。多年以后,成忠义出版两本诗集,但这并未标志着他诗歌写作的结束,诗歌本身属于年轻的心,成忠义怀揣着这颗心继续着诗歌写作。2014年1月11日,在镇雄大地文化传媒有限公司主办、云南赤水源酒业有限公司与万和休闲酒店协办的第三届中国赤水源诗歌节上,成忠义获得首届赤水源诗歌奖。
尹马的写作呈现多样性,诗歌之外,同样写作小说及散文。目前,已出版诗歌作品集《尹马诗选》、中篇小说集《蓝波旺》。2014年9月27日,《滇池》文学杂志举办的第十届滇池文学奖,尹马的散文《在镇雄》获奖。在镇雄,尹马不仅写作,同样将更多的写作者带出来并推荐出去。他曾经建议一位报纸副刊编辑多关注那些刚刚写作起步的人,刊发他们的诗歌,这种形式的鼓励也许真的会成就一个诗人。
近几年的诗坛,王单单的影响力日渐增大。其诗作多被全国大型刊物刊发,并入选多种诗歌权威选本。曾获首届《人民文学》新人奖、云南省作协第二届《百家》文学奖、2013年度“金圣担保·边疆文学大奖”新锐奖,入围第十一届《诗探索》华文青年诗人奖,参加《诗刊》社第28届“青春诗会”。诗作《车过高原》获《诗刊》2014年的冠军奖诗歌,并授予他2014《诗刊》年度青年诗人奖。评委会授奖辞称组诗《车过高原》,是痛与力的写作,具有很强的广延性,触动人心。王单单植根于现实的场境,以生命力的强度和想象力的深度合一的方式,诉说着生存之轻与灵魂之重。
相对于一直坚守在镇雄的诗歌写作者,客居北京的郎启波似乎是一个异数。1985年秋天,年仅6岁,在一个偏远乡村读二年级的郎启波第一次动笔写下了诗歌这种分行文体时,为自己找到一个能让自己很舒服去完成的文字体例感到自豪。彼时,郎启波还不能真正明白诗歌这两字的真正涵义是什么,但在之后的三十年时间里,他一直按照自己的方式不停地去写。中学时期开始与同学自费编辑刊物《红枫》,这成为他生命中的一个烙印。2000年,郎启波与诗人人与创办诗歌民刊《审视》,2004年开始,《审视》的封面上出现女娲氏的一句话:当我们已经拥有所需时,还要把不需要的承担下来。这是一份民间刊物传递出的审美追求。作为主编,郎启波认为,诗歌作品最终成就的意义是,你的思想的落脚点与起点在哪里,你最终站在什么地方去平视整个生灵的世界。
从1994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郎启波已在《诗刊》、《诗歌月刊》、《诗选刊》、《诗潮》、《《读者欣赏》、《环球人文地理》等报刊杂志发表文学作品若干,作品入选《2005年度散文诗》、《2013最佳诗歌》、《当代新现实主义诗歌年选》《中国诗歌排行榜》(2013、2014)等多个选本。著有诗集《蜗牛记》、《部分郎启波》。
几个分别出生60年代、70年代、80年代的镇雄诗人,他们见证和经历了中国诗歌的现实与无奈,但因为他们的真诚与坚持,滇东北边缘地带的诗歌终未被边缘。
从赤水源头出发
如何让诗歌走出去,当然作品更有发言权。但在作品之外,展示作品的平台同样重要。通常的做法是,举行关于诗歌的活动,邀请重量级的诗歌大腕到达现场,媒体将诗歌大腕和当地的诗作者捆绑在一起,一个边缘地带的诗歌就此进入公众视野。
镇雄不缺乏厚重的诗歌,也不缺乏将诗歌推出去的设想。2014年12月下旬,镇雄组织国内著名作家到当地进行培训改稿和采风活动,为期4天的活动,促成当地众多写作者与这些作家面对面交流。很难说,对于众多的参与者,这样的形式,是获得写作的启示还是技巧,或许要因人而异了。
《边疆文学》杂志社总编辑、编审潘灵是应邀出席这次活动的作家之一,在与镇雄当地的写作者交流时,潘灵告诉在场的人,世界分为现实世界和诗性世界,诗意的世界需要悲悯,在诗意的世界里,作家或作者是一个王者,无论面对官员或商人,都应该呈现出写作的高贵。在谈及诗歌与小说的区别时,潘灵认为小说是人的艺术,向上要写出神行;诗歌是神的艺术,要写出人间烟火。他还以出席该次活动的雷平阳的诗歌为例,说《杀狗的过程》、《听存文学讲》犹如一部微型小说,写出了人间烟火。
关于小说与诗歌,潘灵的观点在于以下几点:创作的过程是一个创造诗意世界的过程,现实是碎片化的,创作要将碎片连接完整,小说创作高于生活,要有诗意;同情、悲悯,是人类的普世价值,小说创作要有气场,这是一个弱者的场,作家为弱者说话,为没有话语权者发出声音;小说将虚假世界还原为真实,不管是任何一种流派,不写出那种刻骨的真实,就不是一个优秀的小说家;小说需要设计,诗歌需要灵感。
或许受限于自身的创作体验,潘灵谈得更多的是有关小说创作。但在末了,他冒出一句话:“王单单是一个天才诗人。”由此概括了镇雄诗歌写作现状,镇雄诗歌写作群体其实在做不屈的抗争,因此锻炼出韧性,描写出人的温暖,把目光折回来关注自己脚下的土地。
作为一本以刊发中短篇小说为主的综合性文学刊物,《人民文学》每期留给诗歌的版面并不多,30年来,《人民文学》的诗歌始终坚持一个立场,包括风格、数量、页码都一脉相承。但是,诗歌编辑朱零却在有限的版面中“发现”了王单单。作为到镇雄参加培训改稿和采风的诗人之一,朱零提及了一个职业编辑对作品的理解。在朱零看来,所有文学作品只分为虚构和非虚构,前者建立在写作者的认知、眼光、理解和想象中,后者建立在写作者生活中种种行为上。朱零认为,一个题材要写好,要通过内心被时代过滤才成为作品,伤口不是作品,伤口的痂才是作品,那是真正的痛。好的作品基本上都有现场感,一读马上有画面感,要经历过,要说真话,但写看到的真实远远不够,要写内心的真实,写个人和世界的关系,伤害和温暖不尽相同,作家的不同是作家和这个世界的关系不同,对写作及其作品的理解就是对人性的理解和对世界的理解。
对于编辑工作的认识,朱零认为编辑要有自己的立场,对编辑而言,作者没有级别,只有作品本身。这种对诗歌的评判,引导王单单走向中国诗坛。
《诗刊》编辑刘年与云南有难以拆解的关系,这个认为诗歌与权力及金钱是反义词的诗人,出于“对云南这片土地的感情,发现了王单单和尹马的诗歌”。
2014年之前的几年时间,镇雄连续举办了三届中国赤水源诗歌节,镇雄的诗歌由赤水河源头出发,在赤水河流域的云南、贵州、四川开启了传播之路,直至2014年底,因为作品,也因为适当的推介方式,镇雄的诗歌开始引起诗坛关注。
可以创新的传播方式
其实,诗歌的传播是多元化的,在新媒体时代,诗歌传播还可以有更好的方式。
这是一个关于诗人余秀华的典型事件。《诗刊》很早就选发了余秀华的诗歌,但基本没有引起反响,即便余秀华在许多诗歌网站非常活跃,但依然没有引起诗坛的注意。2014年12月,当《诗刊》的微信平台推出其诗作后,余秀华和她的诗歌得以迅速传播。媒体认为,没有微信就没有余秀华,微信成就了诗人,也把诗歌引进了微信阅读的黄金时代。
在众多的诗歌微信平台中,“诗歌是一束光”和“为你读诗”是特点鲜明的两个微信平台。前者犹如一个诗歌讲堂,不仅引领诗歌爱好者入门,也成为专业的诗人和诗歌研究者不可或缺的诗歌读本。后者是一个读者参与的有声诗歌朗诵平台,很多著名的诗人和演员以及央视主持人的参与,把诗歌推向了大众。媒体统计显示,“为你读诗”自2013年6月1日上线以来,已经累积了100多万粉丝,日均诗歌阅读量超过10万。第644期任鲁豫朗读的《我想和你虚度时光》发布后,阅读量5天内达到130万人次。《我想和你虚度时光》的作者李元胜称,读诗过去是诗人圈子里很小众的活动,如今,借助新媒体和线下活动,读诗和听诗成为一件很时尚的事情,诗歌已经开始打破小众圈层的藩篱,融入到大众生活中。
新媒体的介入,正改变着当下的诗歌生态。2014年年底,伴随着一句“穿越大半个中国”刷爆微信朋友圈,余秀华由一名农村妇女变成诗坛热点人物,至此,人们开始关注新媒体与诗歌的关系。
其实,微信平台的意义在于,现实生活中的角色被模糊了,大家以诗人和诗歌爱好者的身份进行交流,彼此不认识,只认诗歌写得是否好,其他一切毫无意义。同时,这个平台可以让诗歌传播效率更高,让诗人的存在感更强。
今年早些时候,新华网就如何看待新媒体对诗歌的影响、对《诗刊》编辑刘年进行专访,刘年认为,以微信为代表的新媒体很适合传播短小的诗歌。当然,诗歌若要真正地实现“黄金时代”,还要看诗人在社会上,是否得到应有的尊重和地位。
罗勇是镇雄诗歌写作者的百分之一,对于当地众多默默无闻的诗歌写作者,一定程度上可能会被容量有限的纸刊拒之门外,而新媒体为他们被发现提供了可能。当然,正如刘年所说,要看诗人在社会上否得到应有的尊重和地位,而这个应有的尊重和地位只能靠作品来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