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不换

■栀子心香

去邮局办事，遇到两个人，她们是熟人，好像是很久没见面的样子，热情寒暄一阵，一位有事急着要走，另一位说，常联系哦。要走的人止步问，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那个人说，还是那个号码，用了十年了，永远不换。

“永远不换”，这四个字顿时让我心生好感。

身边的人，换手机号码的太多了，有些甚至一年换几回，当你准备给他打电话时，手机里存了他好几个号，你都不知道要拨哪一个。

在更换频繁的今天，换，显得那么自然。手机，出新款了，换。房子，住了没几年，连那些置办的家具装饰品一齐卖掉，换大的。车子，开几年换更好的。小电器，一根线断了，修，太麻烦，扔了换新的。

不换似乎已经变得难能可贵。

可是对于那些物，每每要换的时候，心里难道没有一些不舍吗？

新家装修的时候，他说，旧家具电器一件不留。我一听这话就急了，这样一来，以前家里的东西全没了，我拿什么作为回忆过去岁月的依托呢？在我的极力坚持下，一个小实木茶几，一张床，还有没用两年的饮水机留了下来。

一晃新家已经住了好几年了。那一日，我看饮水机外壳发黄了，感觉烧水也很慢，要等很长时间。我说，咱们重买一个饮水机吧。他一听，马上说，不换，我已经喜欢上咱们家的饮水机了。这下，我心里反倒一喜，原来他与这些器物也有感情了。

见一位作家在一篇文章中写道，一次他在一家玉石店里看上了一个笔洗，他想买，老板说，这是他留给自己用的，不卖。他以为老板是故意拒绝他，想要抬高笔洗的价钱，便打发妻子和儿子先后再去问，结果都是一样，“不卖”。虽然他没有得到喜欢的笔洗，但是他对这位老板不拿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换金钱，油然而生一种敬意。

有中国人到欧洲留学，到同学家里去吃饭，同学摆出旧的碗，旧的勺子，自豪地说，这是他祖母留下的，已经有多少年多少年历史了。

巴黎的老街，有开了上百年的小店，店里是一辈子在那里工作的服务员；有住了上百年的房子，一家人百年不变的地址。对这样的描述，很是羡慕，有一种神往。

每次看到关于补瓷器，换锅底，磨刀的文章，心里都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一个瓷碗破了，拿去补，匠人拿金刚钻钻一个洞，在上面铆了钉子，一个大疤，瓷碗又能用了，虽然铆钉不好看，但庆幸碗还能用，只有欢喜没有嫌弃。钢精锅用了好多年，锅底坏了，遇到补锅的来，换一个锅底，可以再用好几年。刀钝了，磨一磨，又好用了。

可是今天，别说是一个破碗，就是一个过时的碗，或者稍稍磨损的碗，就有可能被丢弃。锅不可能补了，刀钝了，使不动了，新刀换了旧刀。

我们的生活越来越精致，我们对生活的要求越来越高，我们拥有的东西越来越新，我们却越来越不容易快乐，越来越茫然。

“永远不换” ，这四个字，在今天，得有多大的勇气和底气才能说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