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的“当代性”

■黑 土

蒋寒，四川人，1987年入伍，参加过老山对越防御作战，2004年转业到科技日报社工作至今。

新闻工作之余，蒋寒先后出版小说集《感觉》《视觉》《父与子》《午餐的启示》《隐居城市》《凤凰传奇》6部，随笔集1部，新闻自选集1部，在小小说领域独树一帜。细读他的作品，觉得他的小小说藏有当今社会里各式各样的“人间戏剧”，艺术、人性和审美。

《曾经是个兵》和《开会》非一般意义的小小说，《曾经是个兵》是一篇结构完整的精短篇小说。小说用叙事结构和人物心理描写的转换，实现精短篇小说对人性的正面的引导价值，什么是美、丑。蒋寒用第一人称“我”叙述，从北京开往西南重庆的火车软卧车厢看到“一女一男的故事”，小说中“胖女孩”当过兵吗？她和年长一倍的瘦高个男士什么“关系”？而当过兵、参过战的“我”没有说破，却让读者思考“胖女孩的命运”，构成小说的意韵和张力。《开会》1200字，蒋寒仍用叙述转换，超越小小说的审美矿藏，进入精短篇小说的思想矿藏。“我”用“开会”拒接家乡陌生电话，“妻子”不赞同，后考虑还是“开会”拒绝接听陌生人电话稳妥，这是生活、人生，否则你陷入无休无止的烦恼，甚至出事或坐牢。蒋寒的叙事细节、情节和场景的转换，充满人性的爱的暖意和亮度，给人智慧与启发。

作家做记者的很多，孙犁抗战时做过《冀中报》记者，莫言做过《检察日报》记者；《西线无战事》作者雷马克早年当兵到法国前线作战，退役做德国一家报社记者，业余写出这部轰动世界的经典名著成为作家。蒋寒的《新作十题》，表现一个优秀记者透视社会生活新闻背后的“缪斯眼睛”，一个个新闻、故事和琐事，写成一篇篇小小说，从而让昨天和今天发生的新闻变成小说，更具当代性和现代性。《可恶的风》外地农民工老鲁、小杜合谋爬上都市公园古塔“讨薪”，原是社会新闻，蒋寒却从新闻不能详尽报道的“跳塔事件”，揭露承包商曹老板的虚伪、无耻和贪婪，用锋锐的手术刀剖析产生“拖欠农民工工资”的社会原因，农民工群体的团结、合作和智慧。《你爸就是个草民》20岁月光族的女儿向受过正规教育当银行行长的父亲要钱去海边玩，受到“严厉教育”，古语：妻贤夫安，现在父俭女福，子女才不至于走向人生的负面。作家用艺术批判无知青年李刚等人称道的“我爸是局长”（科级干部）的人性和道德误区，鼓励孩子用自己的双手创造人生。《一张价值连城的废纸》幽默、甚至嘲讽，“里昂从乞丐成为富翁”，所表达的现实主义小说批判精神是多元的和不可复制，重复像里昂拾画家废稿发财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显示小小说理念和“缪斯”间的完美结合。

蒋寒是一位出色的和对社会负责任的小说家，《找个对手太难了》，像鲁迅的《一件小事》和汪曾祺的《陈小手》一样严肃，充满艺术匠心。《穿什么睡觉》《口技的妙处》《民工的自尊》《靠谱问题》《逃避》5篇，简练、幽默和清晰，小说镜像里隐藏医学、心理学和精神科学的元素与知识。《穿什么睡觉》有鲁迅、卡夫卡的影子，小说切入当代人的精神病理学科的因果关系，而且合理。也许蒋寒做记者的缘故，懂医学、心理学和健康的辩证关系，小说叙事伦理的细节、情节和故事，幽默变得严肃、庄重，悄悄地打动读者的心。看来，做一名小小说家，也要像蒋寒一样有渊博的自然和社会科学的知识与学问。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许我们从来不曾去过，但它一直在那里，总会在那里。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村上春树语）。蒋寒从新闻线索里找到属于他的“一片森林”。

这片森林是翠绿的，缪斯的。亦不同于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