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皱纹的河流里（外四首）

总有走不完的路

总有流不完的河流

而他的一生 有三条河流

和无数的小溪

沉默是孤寂的

他的额头河汊交错

虽然头发都苍白了

关于那条很深的皱纹

它要流向哪里

它深藏 冷峻 磅礴而沧桑

它不声不响 浅水是喧哗的

在枫杨树村 他的故乡

一个人的第三条河流

往往汇聚血 泪 汗和钟声

总被雨水淋湿

和他一样

历经艰难和险阻

黄龙滩渡口

很多人去了下游

我焦头烂额地跟着去了 一条河

居然像家书那么唠叨

在岸上也可听见倾诉声

船儿还没驶来 渡口等待那么多人

有人说有一些事每年都要等待

不过等待是一件幸福的事

在等待中我们能静静地品味自己

明白孑然的人的苦涩及他的甜蜜

正如等待中的春雨 当雨来临

朔风还在吹 杨柳飘若发丝

一船的山风 一船的风雪

那春意是从雅砻江流来的

当静静守候的渡口

一艘船儿靠了岸

远远望见 众多归乡的人

他们备置橘子和柿子 操弄着乡音

把一袋一袋年货扛上岸 而她

提着拉箱 在微信里问我 看见她了吗

那一脸的春潮竟让我哭了出来

我没有沿着沟渠走下去

我没有沿着沟渠走下去

一场雪来得太晚 我们都老了

看山上那么多皱褶 白色起皱了

看花儿的颜色 花儿已然枯萎

而时间像一块平板玻璃

泪水没有起伏

想起那时 我指着月亮给你看

你没有看明月 却看着我的手指

目光最终在回眸中消融

一场雪来得那么晚 我错过的是

你把雪对折 用一封信寄给了我

月光掉落的水乡

当稀疏的月光落下 地面上多了几许树叶

当寂静的夜泛起波纹 我听见河道摇橹的声音

水声越来越大 是有人带着潮湿走近

当手提一大堆丁香与雨露闯入家门

我停止阅读 对手的空置 表示怀疑

昨天的雨到哪儿去了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是否继续读下去

绿玻璃

金沙江在那儿婴儿般睡着

它的绿玻璃是我小时候的房顶

在那屋顶上 没有烟囱 只有绿

有蓝 有我们梦寐以求的彩虹

夜 很美好 水 很寂静

有时透过水草 看我们的房顶

众多鱼儿游走 有时又起风

风吹过浩瀚的水域 仿佛吹过田野

野花开了 叶梗上结满露珠

茅草被岁月浸泡 一切未曾改变

如沐一河的月光里

绿玻璃 绿玻璃 几只天鹅游荡

是漂泊在房顶的白云

樊 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