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昭通新闻网
2024-07-25 15:43要不要写兰州,我一直在犹豫。
与兰州的关联其实是早就有的。20世纪80年代,一本《读者文摘》让当时的大学生和文学爱好者读得如痴如醉。1993年,《读者文摘》更名为《读者》,虽然更名,但风格一直没有变。《读者》是一本摘录各种报刊、书籍里的美文、诗歌、漫画的期刊,所选文章充满了哲理、诗意,漫画也诙谐幽默,让人爱不释手。《读者》是我的最爱,当时,我还是一名来自农村的大学生,上学要靠国家助学金,口袋里没有多少零花钱,但经济再窘迫,我也会挤出点钱来购买《读者》,后来一直坚持订阅,读完也舍不得丢,都整齐地放在书架上,就像是与一个老朋友在谈心,不离不弃。《读者》让我的生活更精彩,人生更真实。
从杂志的扉页上,知道《读者》编辑部设在甘肃省兰州市。我很好奇,兰州地处中国大西北,并不是一个物质富有的地方,在那个信息闭塞的年代,怎么就如此厉害呢?
前几天,在昆明的地铁上,我从微信朋友圈读到昭通作家吴明标写的散文《从北红到北极》,一下子被文章内容所吸引。一个来自大西南的骑行者,骑着摩托车不惧烈日风雨,不畏酷暑严寒,不怕孤独寂寞,一个人独自骑行在祖国的大地上,从西到东,由南到北,一站接着一站,没有停歇,既欣赏了沿路的风景,也饱尝了路途的艰辛。位于祖国最北端的北红与北极,不是终点,只是吴明标前行路上的一个驿站。这篇13400多字的散文,娓娓道来的叙述,跌宕起伏的情节,让我一口气读完,读得回肠荡气,很是过瘾。
那时,我刚从兰州回到昆明,还来不及对兰州的所见所闻进行梳理。读了《从北红到北极》,我有所触动,终于起了意,决定写一写兰州。
对兰州,最早只有一个概念,就像没有到过云南的北方人,对云南的印象只停留在昆明的大街上到处都行走着大象一样。这也许是时间和空间的距离让人产生了错觉。
一首送别诗首先蹿了进来,“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王维的《送元二使安西》把我领上了去兰州的路。阳关在哪里?在敦煌市西南。我由阳关想到了万里长城最西端的嘉峪关。之前,我甚至把阳关当成了嘉峪关,后来,才了解到嘉峪关是明朝时修建的,而王维诗中所写的阳关,则应该是唐以前就有的了。
说起敦煌,会想起茫茫戈壁、漫漫黄沙,也会想起鸣沙山、月牙泉,一弯新月从天上掉下来,刚好落在鸣沙山的沙土里,形成了一道曼妙的风景。
对月牙泉与鸣沙山的描述,并非虚构,但纯属想象,这应该是余秋雨的《沙原隐泉》留给我最初的印象。余秋雨写过一篇《道士塔》,一个注定被世人唾弃的、肮脏的王道士,因为一次偶然打开了莫高窟的大门,当那些外国人用很少的银圆从王道士手里运走难以计数的一箱箱敦煌文物,王道士注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当然,余秋雨笔下的《莫高窟》《阳关雪》也很精彩和灿烂。
当这些元素被余秋雨糅在一起,集中放在《文化苦旅》的前面,让我起了迟早要去一趟甘肃的念头。
我一直以为嘉峪关、敦煌就在兰州附近,至少距兰州不远。答案却不是这样的。
我与兰州的相遇算是偶然。2023年7月下旬,我参加了中国报业协会党报分会在兰州举办的“全国百家党媒社长总编看兰州”活动。
2023年7月23日下午5时,我从昆明出发前往兰州。当飞机穿越秦岭,我知道离兰州越来越近了。我一直没有到过大西北,这块接近青藏高原的土地是什么样子,我很好奇。当大多数乘客都在闭目养神时,我却透过机窗搜寻着地面的风景。那天,天气晴朗,透过云层,地上的山峦清晰可见。开始,山上还有些绿色。慢慢地,那一抹绿色被快下山的夕阳揉碎了丢在山谷里,形成一组起伏的画面。但接近兰州,山上的景色却发生了巨变,无论山南山北,都是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植被,绿色消失了,山与山之间沟壑纵横,像无数双历经沧桑、皱纹密布的手,努力张开,紧紧抓住大地。用什么词汇才能准确形容呢?我忽然想起了毛泽东写的“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这块土地真是苍茫大地。
当白天的阳光即将被夜晚装入口袋,飞机顺利抵达了中川机场,即将降落时,我看到了城市的样子:正在建设的高楼大厦,奔跑的施工车辆,给我一种忙碌的印象。我以为这就是兰州。兰州日报社的同人告诉我,这里是兰州新区,真正的兰州城还有约70公里的路程。中川机场也成了国内最远的机场。
后来三天,均在兰州采访,我对兰州终于有了一个粗略的了解。
兰州是甘肃省的省会,位于黄河“几”字形的左下角,古称“金城”,因城南有皋兰山而取名“兰州”。兰州是中国西北的重要工业基地和综合交通枢纽,是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城市,堪称中国面向西亚的“桥头堡”。
我是从“一碗面”开始认识兰州的。兰州拉面名气很大,蜚声中外。但真正到了兰州,却吃不到兰州拉面,因为兰州只有牛肉面。每一个馆子,每一家酒店,都备有牛肉面。清早起来,厨师就会进行一道美食表演。从揉面、抻面、拉面到下锅、调汤、放料,最后在面汤里加上几片牛肉,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就“叼”住了你的味蕾。最具观赏性的是拉面的过程,师傅把揉好的面向两端抻,拉长、对折、再拉长、再对折……一直拉到你最需要的粗细度为止,然后放入开水中煮熟。拉面有一清(汤清)二白(萝卜白)三红(辣子油红)四绿(香菜绿)五黄(面条黄亮)的特点,粗细有大宽、薄宽、细、二细、三细、毛细、韭叶子等10余种面型。据介绍,目前,仅兰州市的牛肉面馆就有1400余家,从业人员达1万余人,年营业额15亿元,成为一个大产业。
两山对峙,大河中流。黄河自西向东从兰州穿城流过,兰州也成为唯一一座黄河从城中流过的城市。河上的中山铁桥,被称为“天下黄河第一桥”。河的右岸,不仅有提灌的水车,还有一座黄河母亲的雕像。黄河母亲秀发飘拂,神态慈祥,身躯颀长匀称,微微含笑,仰卧于波涛之上,右侧依偎着一裸身男孩。整座雕塑构图洗练、寓意深刻,成为黄河文化与中华民族母亲形象的代表。
兰州文化积淀厚重,黄河哺育了两岸的人民,也留给了兰州丰富的历史文化遗产,马踏飞燕、秦腔、太平鼓、高跷、羊皮筏、黄河水车制作技艺以及牛肉面,成了兰州的文化符号。
兰州市中心海拔1520米,年平均气温10.9℃,夏无酷暑,冬无严寒,是我国西北地区的避暑胜地,受人喜爱。黄河之滨也很美。每到夏秋,游客从全国各地而来,感受兰州的魅力。而兰州市民,则有一种满满的获得感、幸福感,他们白天在黄河之滨生活,晚上枕着黄河入梦,在兰州牛肉面的呵护下,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近年来,随着国家的重视,兰州的战略地位更加凸显。2012年8月,国务院批复建设兰州新区。从各地来的建设者们相聚兰州,引大入秦,把荒山变为绿洲,打破了“种一棵树比养一个孩子还要难”的魔咒,七里河边,中川大地,两山夹峙之间已崛起一座新城,兰州新区的装备制造、绿色化工、生物医药、现代农业、新能源、轻工纺织、花卉基地、文化旅游等正成为兰州发展新的增长极,这是兰州的一种蜕变,一种坚守,一种精神,更是一种传承。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兰州的未来就在于兰州的建设者们。
作为《读者》的忠实读者,2023年7月26日,我走进《读者》出版社,看到1981年4月创刊的第一期《读者文摘》,看到在《读者》上亮相过的各位作家、诗人、艺术家的画像憨态可掬地立在展示墙上,回味《读者》给我这一代人提供的快乐时光与心灵慰藉,我对兰州这座城市更加肃然起敬。
我原来一直想去的敦煌、嘉峪关、莫高窟,并不在兰州。兰州只是起点,需从兰州向西北,沿着河西走廊,再走1000多公里才到。
接受着黄河母亲的滋养,传承着丝绸之路的辉煌,兰州已不再苍凉,不再悲壮,一个崭新的兰州出现在黄河之滨,在新的时代、新的岁月,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有故人。
曹阜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