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昭通·文苑丨农忙

 2024-05-29 09:35  来源:昭通日报

清晨,蜂拥蝶簇的采风者背上行囊游走于田野,他们置身于焕发新绿的山野,用带了准头的相机抓住春的衣襟。烟雨生香的惊蛰节气才过几天,早是农忙了。

以前的这个时候,父亲早已给家里的老牛套上了犁,在山腰来回翻起恩养了祖辈的土浪。牛绳系在犁把上,父亲右手握住犁把,左手执鞭,身体略微前倾把犁铧插入土里,男高音拉得很长地吆喝着“沟……转……沟……”空旷的山野,只有亘古的大山友好地应和着“沟……转……沟……”

农忙时节,任凭烈日炙烤,山上随处可见翻地和为耕种做准备的人,田边地角的桃红柳绿,大家似乎不会放在眼里。这时节,我们家必然是不清闲的。

那时,我的母亲天未放晓就起来做饭了。饭食也非常简单,蒸苞谷饭、红豆酸汤煮洋芋、打个蘸水就是一顿饭。母亲简直是位美食家,如此简单的饭,经母亲烹饪,往往可以吃下两三大碗。

吃过早饭,母亲带领我们背草粪。家境宽裕的人家都是请马驮,可请马驮对于我们来说,徒增经济负担罢了。母亲装,我们背,她也给自己装一大背篓。我们如耕牛挪步,整齐划一地向地里前进。

若是去坪子地还好,若是背粪上山则最为难,一只脚掌踩踏在石夹缝里,另一只脚只能踩在形如鹅卵的凸石上,身体前倾,又必须把力道控制在腰部和肩上,这样持续到地里,最快也要一个小时。倒了草粪,长吁一口气,说不出的轻松,酸痛的脚踝,急促抖跳的颈脖也能得到缓解。到中午太炎热的时候,我们才可以小憩一会儿,还可以喝冰凉甘甜的米酒水解渴。母亲不会休息,她要挑选种子。

她佝偻着背坐在堂屋檐下的长凳上,脚的左侧是一袋去年收获的豆子,右侧放着一只竹提篮。母亲将装有豆子的簸箕揽放在怀里,底部落在大腿上。双手肘靠在簸箕边沿,左手是选出来的发霉的豆子,右手拇指和食指弯曲如可爱的觅食小鸡的喙,其余三指依次排列在那堆豆子里,不停地伸直又弯曲,扒找坏掉的豆子。母亲全神贯注,空气中只听得见她的呼吸声。

一簸箕豆子都被扒了一遍,母亲才缓缓站起来,将簸箕端起,向前走出五六步,沉肩起肘,又将簸箕里的豆子簸一遍。然后走到竹篮旁边,将簸箕倾斜,左手抓住簸箕边缘,左膝抵住底部,右手将簸箕右下底大粒的豆子倒入提篮中。

挑选完毕,立马招呼我们背上散着热气的草粪出发,天黑才放工。

山中渐静,偶有几声雀鸣。父亲左肩扛铁犁,右手牵牛绳,向左微侧看牛,口里发出“哦……哦……”的唤牛声,缓缓走下山来。我们也放下背上的背篓。已经很饿了,但晚饭吃得很晚。母亲篜苞谷饭,洗洋芋煮红豆酸汤,我们喂猪,父亲喂牛。

年年岁岁农忙,岁岁年年人不同,父母年复一年地劳动着,也年复一年地衰老。

其实,母亲也还正值壮年,可孩子太多,母亲终究还是累了一身病。虽然每年都交医保,但门诊报销的额度总是超限的,还好住院时又省下许多来,可恨的病症却永缠其身!

母亲还是病倒了,送去就医时,医生已回天乏术,我们除了祈祷只能以泪洗面。只是此后,再没听到过父亲拉得很长的“沟……转……沟……”的男高音,亦不见堂屋檐下的长凳上弓着背的母亲的身影。

不觉已十年光景,又是农忙时节。我已为人父,这才明白春种的意义,才明白父母的辛劳。然而时间留给我的唯有长长的思念和无尽的回忆。

作者:吕超

审核:单娟   责任编辑:周万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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