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昭通·人文丨一口玫瑰糖 一生儿时梦

杨柳萦桥绿，玫瑰拂地红。每年春风夏雨的五月初，是玫瑰花盛开的时节。星辰为泥，银河滋养，造就了玫瑰花独特的芬芳馥郁和热烈明媚的花姿。而在母亲那双生花的巧手中，一碗染着林间晨露，拌着绵绵关爱的玫瑰糖，成了儿时最沁人心田的芳香。

我的老家在昭阳区农村。记得小时候，篱笆园里的一条小路从中间将篱笆园分为两半，一半被母亲用来种菜，一半被父亲用来种花。母亲的菜园里种植的永远是一些日常所需的香菜葱蒜、番茄豆瓜，随着节气交替产出。而父亲的花园里，永远都是菊桂牡丹、玫瑰木槿等一些亦花亦药的植物。

谷雨断春霜，和风漫过塘。玫瑰花一开，满院清香，母亲便拿来簸箕，采摘备用。而且一定要赶在它最新鲜之时，伴着朝阳下的晨露，采下花瓣，制作我们期待已久的玫瑰糖。

母亲总是喜欢在天气晴朗的下午，最好是我们兄妹全部都在家的时候做玫瑰糖。可以让我们在第一时间品尝到玫瑰糖。母亲说，制作玫瑰糖最好是用巧家的小碗红糖，如果用白砂糖代替，口味就变了。将提前备好的玫瑰花瓣、红糖和蜂蜜一起放入石臼中，用碓棒反复地舂，直至它们均匀细密地融为一体，渗出暗紫色的汁液。小小的我们围着石臼里刚刚舂好的玫瑰糖，等不及母亲用勺子挖取，直接用手指抠一块放入口中，瞬间，玫瑰的清香和糖的甜润在口中一下子全部化开，清新至极。

如果天气炎热，母亲会捧出木瓜籽，揉搓出晶莹剔透的木瓜凉粉，舀一勺在碗中打碎，加入刚做好的玫瑰糖，拌着清凉的井水，加入大枣和芝麻，一碗甘甜清香、冰凉可口的夏日甜品——木瓜凉粉，就成了我们一家人休闲解暑最安逸的享受。那种感觉，绝不是任何一种冰激凌、雪糕能代替的。舌尖尝到的是林下花间的清甜，唇齿间荡漾开来的是沁人心脾的凉爽，是母亲那绵密温柔的关怀和良久的爱意……

花开言花语，花落成花食。云南人对于花的热爱，在物尽其用间透着时光里的浪漫情怀。小小的一碗玫瑰糖，在我们家的餐桌上用途十分广泛。母亲把做好的玫瑰糖密封收藏起来，过一阵儿，它可能会变成玫瑰糖馅儿的糯米粑粑、玫瑰糖汤圆儿，或者是远近闻名的鲜花饼，出现在我们早读时的甜点中和一家人闲聊时的零食堆里。而每次做好的玫瑰糖，母亲都会分些给周围的亲戚朋友。

四季轮回。2009年秋天，在哥哥的护送下，我坐上了去东北求学的列车。那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出发前，按照我们的民俗习惯，母亲嘱咐我沐浴更衣，祈愿我一路平安。在我丰富而沉重的背包里，母亲还单独给我准备了一小瓶菜园子里的泥土，那土细腻而柔软，定是母亲精心筛选过的；还有一小瓶玫瑰糖。

母亲特意交代我说：“这一趟去东北，环境差异大，如果去了学校水土不服，你首先可以用清水泡一撮家里的泥土，待澄清后，喝下最清澈的那一口水。”这是老辈人在生活中应对水土不服的办法。母亲又接着说：“你还可以舀一小勺玫瑰糖用温水冲泡，喝一杯玫瑰糖茶效果更好。”我的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哽咽起来。

多年后，我们兄妹相继在城里安家了，父母也跟随进城，可是他们还是常常会回到心心念念的老家，时过境迁，那些温暖和快乐永远将父母和老家紧紧地焊接在了一起。

一口玫瑰糖，一生儿时梦。那些带着母亲温良纯美的味道，终究还是停留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它们永远新鲜，也永远不会忘记。

作者：虎黎明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