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昭通·人文 | 从朱提到昭通 我们应当知道什么

2023年12月19日，昭通新闻网刊发《朱提故城考古发现两口古井》一文，随即，腾讯、搜狐等多家网站进行转载。之前，《昭通日报》曾以《朱提故城遗址发掘探秘》为题介绍了朱 提故城发掘考古的成果，引起业界和社会广泛关注。 立足当下，回望千年。 考古的意义何在？近日，《昭通日报》记者对昭通故城遗址发掘考古及相关历史文化进行采访解读，以飨读者。

日前，我们就朱提的来历、朱提故城遗址的发现以及汉中央王朝对昭通的治理等情况，专访了昭通古城保护工作指挥部历史文化研究专班组长丁长芬。

记者：现在，大家都听说了昭通机场旁边的诸葛营正在进行朱提故城遗址的考古发掘，请您谈谈昭通历史上为什么称为朱提？

丁长芬：关于朱提，我国著名民族史学家任乃强先生考证说，夷语“朱提”即银，古人以银之民族本语为其地区之名也。其后内地亦称银为“朱提”，也就是说朱提是一个产银的地方，从这个意义上讲，“朱提”既是银的代名词，又作“银之民族”居住地的称呼。西汉武帝经营西南地区时，置犍为郡朱提县时就是以“银之民族”本语“朱提”为县名——朱提县。在《辞海》《辞源》中，“朱提”一词成为昭通地名和白银通行的指代称呼。

昭通境内的朱提银矿开采始于何时，载籍无考，但西汉晚期朱提银矿已成为全国著名的大银矿却是不争的事实。而且朱提银的成色极好，作价比其他地方所产银更高。王莽始建国二年（10年），官定银货与钱货比值为：“朱提银八两为一流，流值一千五百八十，他银流值一千”。

记者：朱提故城是如何发现并确定的？

丁长芬：朱提故城于1983年全国第二次文物普查时发现，当时命名为诸葛营遗址。2010年，全国第三次文物普查时再次核定，更名为桃源遗址。2011年，昭阳区政府公布为区级文物保护单位桃源遗址。2018年，昭通市政府公布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更名为诸葛营城址。2019年2月，云南省政府公布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诸葛营城址，2019年10月，国务院核定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更名为朱提故城遗址，自此称朱提故城遗址。

2017年，由云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组成的联合考古队对这个遗址进行了科学的调查和勘探，发现城墙、壕沟、灰坑、瓦片、炼炉等遗迹，确认其为汉晋时期城址。

2022年至今，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西南考古二队联合云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和地方文物部门对朱提故城遗址进行考古发掘，发现城墙、城门、城壕、地砖铺设路面、地砖排水沟、水井等遗迹。

朱提故城遗址发现的水井。

科学的考古发掘证实了朱提故城的存在，说明了这个城是汉王朝在云南建的第一个城市的同时，证实了昭通从西汉武帝时期就已经纳入中央王朝的正式管理，并修筑城邑，另一方面，也证实了西南地区从汉代就开始融入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共同体的历史进程。

记者：朱提故城的发现有什么意义？

丁长芬：城市是相对乡村而言的，是人类进入文明阶段的标志之一，是社会发展的载体，是一个地方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中心。古代的城市对应着一个实际存在过的人类群体，正是这些人类群体在其生产、生活过程中，留下了能够证明他们存在的遗存证据。我们刚才所说的朱提故城遗址考古发掘的初步成果，是研究汉晋时期中国县（郡）城的规划、格局（如城墙、城门、街道、衙署、坊市、手工业区、生活居住区和供排水系统等）的重要实物证据。给研究汉晋时期的昭通经济社会文化发展程度、生产力状况以及中央王朝对边疆的治理和开发提供了重要科学依据。

记者：从汉武帝设朱提县以来，请您谈谈汉代中央王朝对朱提进行了怎样的管理以及管理方式的变迁。

丁长芬：据史书记载，朱提县是西汉建元六年（前135年）设置的，属犍为郡管理，治所在朱提（今昭通）。自此，朱提正式纳入汉王朝郡县的统一管理。作为汉王朝在云南设置最早的县，朱提是朝廷向云南经略扩张并逐步推行郡县制的桥头堡。

汉武帝元封二年（前109年），汉王朝将南广、朱提、汉阳、堂琅、存公式等五县从犍为郡划出，设置犍为南部都尉，属县四，即汉阳、朱提、堂琅和存公式，治所在汉阳（今威宁）。这个时候的南部都尉，范围涉及今滇东北和黔西北。同年（前109年）汉武帝征调巴蜀军队攻打今滇东北，消灭了劳浸、靡莫部（今曲靖），兵临滇国。滇国这才表示愿意接受汉王朝的统治，举国降汉，同意在滇地设立郡县，置官吏，滇王入朝。汉王朝在滇国故地设立了益州郡，又赐滇王王印，让他继续统治当地各部。

纳入中央郡县统治的昭通，汉文化沿五尺道强势南下，使得昭通社会经济发生了巨大变化，地域性的民族文化逐渐消退，至东汉初年，昭通的社会、经济和文化呈现出以汉文化为主的态势。据《华阳国志》记载，西汉末梓潼人文齐任南部都尉时在朱提“穿龙池、溉稻田，为民兴利”，说明当时犍为南部都尉已迁至朱提。这次调整治所，表明朝廷控制的重点已由汉阳西移至朱提。随着朱提银铜资源的开发利用，区域社会、经济、文化得到长足的发展。

到东汉永初元年（107年），为了给滇东北地区的朱提提供更大的发展空间，朝廷再一次调整了朱提的管理权限，将原南部都尉调整为属国都尉，级别同郡，相当于现在的省级，同时又合并了属县，将堂琅县并入朱提县、存公式县并入汉阳县，从此今昭通称犍为属国，治朱提，辖朱提、汉阳两县。犍为属国是当时朝廷在全国所设置的六个治民比郡属国中最早的一个，一直延续至东汉末年。

昭通设朱提郡的时间是在东汉建安二十年（215年），刘备改犍为属国，置庲降都督，治所在朱提（今昭通），管辖范围为今滇东北全部、贵州及四川的小部区域。

记者：南部都尉和属国都尉是什么职务？

丁长芬：南部都尉和属国都尉是汉王朝对边地实行的一套初郡制度。

秦至汉初，国家在某些边郡只设都尉，不设郡守。都尉是一郡的军、政长官，即以军事将领兼摄民事。西汉武帝以后，在沿边大郡为作战方便，在太守之下设都尉，以部都尉领兵。部都尉与郡都尉一样，是地方军事行政长官，负责统领本部郡兵，在太守领导下进行训练或执行作战任务。

关于今昭通所属的南部都尉的设置经过是这样的：西汉武帝所设的犍为郡管辖了十二个县，其中有七个县在今四川境内，五个县在今云南境内，朱提（今昭通）在西汉时属于犍为郡管辖下的一个县，但却是汉王朝经营西南夷地区的前哨和交通枢纽，战略地位十分重要。为了加强对这一区域的控制，西汉元封二年（前109年），朝廷将犍为郡南部的五个县分出来设犍为南部都尉，管辖朱提、堂琅、汉阳、存公式四县，这是汉王朝在第二次经略西南夷后，决定调整行政区域设置，以南部五县另设“都尉”统治。

属国都尉，汉武帝时开始设置，属于边疆大吏，权重一方，是属国地方军政大权实际掌管者。东汉安帝时在全国设置了六个属国都尉，其中三个在西南地区：即北部的广汉属国、西南部的蜀郡属国、南部的犍为属国。

所谓属国，《史记》和《汉书》这样记载：“因其故俗为属国。”即让迁徙、降附的少数民族，在不改变其原有部落组织形式、生产方式和生活习俗的前提下，接受汉朝的统治。当时，中原与边疆发展很不平衡，加上语言不通，风俗习惯不同，按统一的方式进行管理是很不适宜的，设置属国起到了安定边疆秩序、促进生产发展的作用。也就是说，在朱提新设立的犍为属国，级别为准郡级，与原属郡（犍为郡）脱离行政关系，直属州刺史和朝廷领导。

昭通日报社记者汪舒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