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昭通·少年丨山脚的春天

山脚的小屋每至早春时节便置身于花海，那一地的金黄煞是迷人，仿佛包揽了一整个小镇的春色。

正是油菜花盛开的季节。驻足于桥上，望远处的黛色山峦，看那一片连一片的农田，听淙淙流水唱着高歌流向远方，却不由被那鲜艳的黄所吸引，下了桥便向那块油菜花田行去。

田坎很窄，只有一脚宽，两旁是一人高的油菜花。那是一种可爱的花，四片小小的黄瓣簇拥着中心的花蕊，似是一张张笑脸，挨挨挤挤，迎风而动，在和煦的春风中摇曳。目之所及，仿佛是明艳动人的少女在田野里伸展盈盈的腰。微风送来沁人心脾的带有乡村气息的香，我不由得兴奋起来，哼着小调应和着那叽叽喳喳的小鸟们。不多时来到了这世外桃源的尽头——一座很有年代感，由石头砌成的小屋。一个老人正在整理屋旁的木柴，老人转身便看见了我，他没问我为何来这里，只是笑。那是一种诚挚的、淳朴的甚至带有一丝孩子气的笑，让人不自觉地跟随着咧开嘴角。

“爷爷，这一片都是你种的吗？”

“嗯，好看吧？”

“真好看，我一直走就看到你啦！”

看着懒洋洋翻着肚子晒太阳的一只大黄狗，我笑道：“爷爷，你还养狗！它叫什么名字呀？”说着我蹲下身摸了摸大黄狗，那狗也不欺生，只翻了个身继续打盹。“它是我捡来的。”老人比划着，“那会儿那么大点，又是黄色，我就喊它小黄，它陪我好多年了。”我们笑着，身后是那一望无际的油菜花田。临走时，老人仍笑着，招呼我没事再来玩。

没想到没过多久，我再次与老人见面。家中要炖鸡吃，但奶奶不准家里人杀生，她提着鸡出门请郭老头儿杀鸡。我忙跟了去。一路上的景物越来越熟悉，看着那条横贯油菜花田的田坎，我一愣，随即小跑起来。

我雀跃着穿过菜地，来到小屋前，叩了叩门。“吱呀”一声，门开了，门后是那张熟悉的笑脸。见到我他先是一愣，随后招呼我进屋。我手撑着膝盖头喘着气，笑道：“爷爷，我真的又来玩喽！我奶奶想请你帮忙杀鸡。”这时，奶奶走完了那长长的田坎，与老人见面便一阵寒暄，原来他们早就相识！

我环顾四周，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除此之外是满满当当的纸板、塑料瓶等废品，塞得这狭小的屋子几乎无立足之地。屋内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那昏暗的光线只能使人勉强视物。老人扯动一根线，屋里霎时亮堂起来，是那满是污渍的白炽灯所散发出来的光。唯一令人称赞的恐怕是那张幸福感几乎要溢出来的全家福了。照片上一个年轻的男人左右都是花样的女孩，三人笑得格外灿烂，美好被定格在那一刻。我捧着热气腾腾的茶，好奇道：“爷爷，是您的女儿吗？”老人望着全家福，仿佛陷入了什么久远的回忆，良久道：“是啊，她们可出息了，两个都上了大学，现在都是城里人了。”

“她俩孝顺，把我接到城里边去。可我做了一辈子的乡下人，哪里过得惯那种生活。一天到晚都待在屋里头，闷得慌。我老了，不能拖累她们，就又回来了。农村人嘛，总得有点事干不是？”说完，老人又笑了起来。

后来，我时常能遇见老人。街道旁，老人蹒跚着捡起一个个塑料瓶；菜地里老人佝偻的身影在忙碌。他总是穿着一件褪了色的灰衬衫，满是泥点的裤脚搭一双解放鞋。每次遇到老人，总能看见那一抹笑容，眼睛弯弯的，那是我见过的最明媚的笑容，带着蓬勃的生命力，足以与春色相媲美。

我又想起那一片金黄的油菜花地来……

我想，油菜花没有梅的凌霜傲雪不畏寒，没有昙花一现的惊艳，也没有莲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它只是田野间平平无奇，甚至上不了台面的花，但它是田野里的精灵，你看，它开得灿烂，开得热烈，开出了一个春天，那是独属于山脚的春天。

威信县旧城中学211班：那群

指导教师 李清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