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昭通·文苑丨菜 园

乌蒙高原，省耕湖畔，有许多人家修宅置院，围篱种菜，过着悠然自得的生活。所种蔬果，自家吃不完还可送给左邻右舍、亲戚朋友。

那些久居城市的人，看尽繁华，成了城市的倦客，在自家门前，或租或借，开垦一方土地，用以搁浅孤独寂寞的人生。

劳累一天后，总喜欢从光阴的缝隙里，找那么一点时间，给疲惫的身心一点空间。我在跑步的时候，不经意间爱上了杨柳依依、两旁满是烟火人家和菜园的一条小径。小小的院落，门前绿水垂柳，门后瓜果飘香。小小菜园，被分成很方正的几块，种了黄瓜、西红柿、南瓜、玉米，还有各种我叫不出名的豆类和蔬菜。有的人家还在菜园边种上向日葵和一些不知名的小花儿，有的干脆种上苹果树、樱桃树……四季不同，菜园里的芬芳亦不一样，但都是一些简洁易管理的花木果蔬！

时而见他们在院子里、小溪旁摆放了桌椅，邀了邻居和亲友，闲说家常，或置了烧烤架，迎着烟，闻着香，大块地吃肉。几分清幽几分烟火，竟让人忘了城市风尘，四季流转，亦在笑颜间。

今生何其有幸，生于山水村落，住过旧庭深院，赏遍云卷云舒，看尽琼山峻峦。所住之处虽不及江南风光那般清丽动人，却有着远离尘世的古朴与安宁。若不是生于此，哪能知道世间竟能有这样的村舍人家。随着年岁渐长，更能理解父亲退休后为什么选择住老宅，且一住就再也不走了。

记忆里，母亲常去前屋后院的菜园。菜园是三五户人家的，你家的挨着我家的，我家的连着他家的，被分成大小不一的各种小块，每一小块依山傍水，紧挨着，紧挤着，地旁被父亲种了各种树。

这些菜园里，只要是适宜的果蔬，母亲都会种上，有的是自家留下的秧苗，有的是左邻右舍送的，有的是父亲去学校给小娃娃们上课时，学生家长送的。母亲全部应季种下，一年四季菜园里都有时鲜的果蔬。

那时父亲是远近闻名有学问的老师，很是得学生家长的敬重，以致我家的菜园里总是有左邻右舍没有的各种我叫不出名的蔬菜。父亲还在门前用篱笆围了一个大大的院子，在里面种了橘子树，种了花，剩下的种些许葱姜蒜。最爱的是那满院的橘子树，天暖开春时，它们开满了小小的白色的花儿，我就畅想着过了春天、夏天、秋天，那如灯笼一样的橘子挂满了枝头，我从外皮还是绿色吃到微红，再吃到熟透了。我一直羡慕童年的时光。每到橘子熟透的时候，总会有老奶奶或是小媳妇，牵了刚学会走路的小孩来串门，父亲总是摘橘子给小孩吃，还装一些在口袋里，走时让其带走一些。也许是儿时的记忆太深刻，以致到现在，我还是喜欢吃微酸的橘子。

时光的潮水一浪接一浪，记忆里，无论天气阴晴，母亲总是踏露而行，去菜园里松土拔草。每每放学回来，父亲总会带上我，有时也会带上哥哥去菜地里帮忙，哥哥和我更多的时候是在地埂上跑来跳去。时而听着父亲母亲聊一些家常，学校里的某个娃娃特别聪明，东家与西家媳妇儿早上吵了架，两家的男人中午却在一起吃饭喝酒……这，也许就是父亲母亲烟火里最简朴的爱！

趁着父亲母亲说着话儿，哥哥带我拿着竹枝，往树上捕捉知了。父亲则说，知了是有魂儿的，它在地下经历几年的黑暗，一朝羽化，才能飞上枝头，尽情歌唱。

夏日是蔬菜瓜果的盛季，南瓜、黄瓜、辣椒、茄子、西红柿纷纷成熟，庭院里、屋角旁总堆满了采摘回来的各种瓜果蔬菜，一家人聚于庭前，一日三餐，餐餐不同。最记得的是门前水沟边的一根南瓜藤，独独结了一个南瓜，恰又在南瓜青嫩时没有采摘，竟让其长成了金黄色的大南瓜，当南瓜藤枯萎时，母亲搬不动那个大南瓜。哥哥约了我，准备一起去抱回家，南瓜于小小的哥哥和我，实在是太大了，压根儿抱不动。看着圆圆的南瓜，我们竟生出了把南瓜滚回家的主意，于是，欢声笑语间，圆滚滚的南瓜被滚到了屋角。后来，等冬天准备要煮了吃时，母亲切开，发现南瓜已坏了，才知道了我们是把南瓜滚回来的，母亲止不住地笑骂我们。

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那时的人们并不富裕，生活却很丰盈，过得温雅闲情。那里的村落，除了农忙时节，平日并无多少农事，更没有天南海北地去打工的人儿。妇人们聚在一起，分尝各自的瓜果，或是制作美食，实乃人间乐事。尤其是我们一群小孩，可以嬉戏打闹，饿了，还有丰富的美食，真是美哉妙哉！

生于乡村的人，内心总有一份朴素与坚韧。灵魂深处，珍藏的永远是青山绿水，还有那个站在乡间小路上披着头巾的小姑娘。

总想回去，做回我的村姑！远离俗事，数间老瓦房，几畦菜园，养一条黄毛狗和几只小鸡，晨起踩露而出，暮时踏月而回，归于自然，闲于宁静。

作者：彭 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