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昭通·文苑丨梦回扎西

作者简介：夏天敏   云南省昭通市人，现在昭通市文联任职。在《当代》《十月》《青年文学》《北京文学》《中国作家》《大家》《山花》《红岩》《边疆文学》《滇池》等刊物发表中短篇小说150余万字，作品多次被《小说选刊》《小说月报》《中篇小说选刊》《作品与争鸣》《中国中篇小说精选》《2000年中篇小说精品选》《鲁迅文学奖获奖作品集》等选载。曾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中篇小说奖，云南省政府文学一等奖、三等然、边疆文学一至四届奖，《当代》2000年文学拉力赛总冠军，《人民文学》“爱与和平”中篇小说一等奖。根据同名中篇小说《好大一对羊》改编的电影获加拿大维多利亚最佳故事片奖、法国维苏尔国际电影节最佳亚洲促进奖、美国华盛顿特区独立电影节最佳评审团大奖，同时在嘎纳电影节上与其他三部中国电影被邀参展。同名电视剧获“飞天”“金鹰”奖。已出版散文集《情海放舟》、中短篇小说集《乡场上的皮匠》《飞来的村庄》《乡村雕塑》等四部小说集。

三十多年前，我去过一趟扎西。真的十分遥远，从昭通坐班车要一整天的时间，山路漫漫，道路险阻，既依山又傍水，时而跌入深渊，时而九曲连环，险象环生。

客车进入威信，眼前豁然开朗，但见冈峦环列，青翠盎然，中间出现一个小坝子，坝子房屋密集处，即是扎西，威信县政府所在地。那时的威信县城实在是小，和一个集镇差不多，全无县城气象，尽管小，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难以磨灭的印象。

扎西是个有着浓郁四川风味的集镇，房屋为川南建筑风格，木结构，青瓦土墙，隔墙多为木板或竹篾，虽然陈旧，却有韵味，见不到一栋现代建筑。扎西镇老街甚为奇特，街道逼仄，房屋相连，曲曲折折，突上陡处，又折向另一个方向。屋内居民或做家务，或卖土特产，或袒腹纳凉，或隔街聊天，仿佛舞台布景，生机盎然，烟火味弥漫。

就是这么一个不大的典型的川南风格的镇子，真想不到上演过一场轰轰烈烈，惊天地、泣鬼神，在中国革命史上具有史诗般意义的大事件，进入威信的党中央召开了一系列会议，统称扎西会议。扎西会议是红军长征重要事件之一，是党在历史转折关头的一个重要会议。扎西会议完成以遵义会议为标志的中国革命的伟大转折的一系列决策和部署，改组党中央的领导特别是军事领导，确立了毛泽东在全党全军的领导地位，开始形成以毛泽东为核心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这对于保证红军长征最后的胜利，具有奠基作用和里程碑意义。

那个时候，扎西会议会址和红色革命基地还没形成，但红军在威信的活动事迹却广为流传、深入人心。风云变幻，沧海桑田，岁月悄悄改变一切，集市、街道和人都物是人非，集市更加沧桑，当年的年轻人已成老人，他们在夕阳染红的房檐下悠然地抽着旱烟，喝着浓茶，深情地讲述红军在扎西的点点滴滴。暮霭在青石板街道上弥漫，一切朦胧而又神秘。恍惚中，人们看见了红军部队进入扎西，残阳西下，鲜红的旗帜猎猎作响，红军战士的衣服虽然破旧，但步履铿锵，军容整肃，他们不扰民，更无抢劫、掳掠之说。那是一个风雪肆虐的日子，群山素裹，大雪纷飞，寒鸦盘旋，镇上人家早早闭了门户，他们不敢开门，经验告诉他们过往军队是必须防范的，他们胆怯地从门缝里张望，看到的景象让他们根本不肯相信。这支红军队伍既不敲门强占房屋，更怕惊扰主人，他们顺着房檐和衣而卧，紧紧挤在一起，尽管如此，然而如此严寒的天气还是使在屋里的人都瑟瑟发抖。他们不相信看到的是真的，没有一个人敢去拉他们。过了一阵，有胆大的出去请他们进屋，但被他们温和而坚决地谢绝了。

1935年2月9日，中央红军在扎西集结，中共中央总部进驻扎西镇江西会馆。我去扎西的时候，一切尚未修复。我在威信县文化馆一位同志的引领下参观了江西会馆，像任何一个地方的会馆一样，由所属省份的绅商倡议筹建。会馆是客居在外的商人或所属省份的人士议事、聚会、举办重大活动的地方，也是他们的精神领地。历史的风尘使江西会馆蒙满风尘，显得沧桑。江西会馆院落宽大，房屋为川南建筑风格，并无飞檐走角，画栋雕梁，平实而大气，但这座建筑因红军在此召开过重要会议而彪炳于世，成了中国革命历史中具有史诗般意义的建筑之一。

江西会馆位于威信县老街，始建于清咸丰六年（1856年），属穿架与抬梁杂用的木结构建筑。1935年2月9日，中央红军在扎西集结，中共中央总部进驻扎西镇江西会馆，当日至10日凌晨，中共中央在江西会馆的戏楼上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参加会议的人员有张闻天、周恩来、毛泽东、博古、陈云、朱德、刘少奇、刘伯承、邓小平等人，会议讨论了中央红军回师东进、二渡赤水，循原路反攻遵义，对中央红军进行精简缩编等问题，对红二、红六军团的战略方针和军事组织领导问题作出指示。

扎西镇江西会馆是扎西会议会址的重要组成部分。2001年6月，被中宣部宣布为“全国爱国主义教育示范基地”。2004年底，被列入全国100个红色旅游经典景区。

现在的扎西会议会址已被修葺一新，并且遵循修旧如旧的原则，基本保持了会址的原貌，可以看到当时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的会议室，木板隔成的房间分别住过毛泽东、张闻天、周恩来、朱德等中央领导。简陋的房间，简陋的床铺，谁承想竟住过叱咤风云、雄才大略的一代领导人。

现在，扎西会议会址、水田寨花房子会议旧址、大河滩庄子上会议旧址等都已修复，再现了弥足珍贵的记忆，不少珍贵的照片、实物，更使真实的历史得以再现。

遥想当年，我在扎西街头寻寻觅觅，见到了依稀可辨的红军长征时候留下的标语，也见到了蒙满历史尘埃的江西会馆。几十年过后，扎西会议的几个会址、烈士陵园以及其他革命文物，经过若干人的努力，得以修葺、恢复、扩充，成为了气势恢宏、革命文物丰富充实、可感可触的红色文化旅游地。带领我去寻找、参观革命文物遗迹的威信县文化馆的老同志，就是耗时最长、阅历最深的其中之一，他的后半辈子都贡献给了革命历史文物的收集、整理和呼喊奔走。今天看到这么上规模、上档次的红军长征在扎西的纪念馆和陵园，自然忘记不了这些默默无闻的人。

作者：夏天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