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昭通·人文丨端午节，游百病

端午节是中国古老的传统节日，始于我国的春秋战国时期，至今已有2000多年历史。端午节的由来与传说很多，不一而足。民间大多认同为纪念大诗人屈原，也有人认为是纪念春秋末期吴国大夫、军事家伍子胥的。不管是为纪念谁，在我国，端午节都是一个重要的传统节日。

在每年的农历五月初五，很多地方都有龙舟竞渡、吃粽子、喝雄黄酒的风俗。昭通地处内陆，没有什么大江大河，自然没有龙舟竞渡等大型壮观场景，但一直有吃粽子、吃包子、喝雄黄酒的习俗。还有家乡人都喜欢的一大习俗——游百病。

家乡的老年人认为端午节这天，在郊外游走也可驱除疾病，意思是欲将人体的各种病痛“丢”在了山野，一年四季健康通泰。曾经，我以为“游百病”仅我的家乡昭通才有此风俗，但上网一查，原来贵州也盛行，四川及其他不少地方也有这种习俗。

在昭通，每当小孩贪玩，回家晚了，当母亲的总会笑骂一句：“你是不是游百病去了，现在才回来？”可见游百病在乡人心中的地位。端午节这天，人们都要放下繁重的农事，男女老幼皆穿新衣，相互邀约翻山越岭四处游玩。午后，路上、山上到处都是游百病的人群，大家暂时放下繁重的农活，逍遥自在地游走在山野田间，或挖草药，或摘野果，笑语欢颜，其乐融融。

晚上回家，或分享黑泡儿、白泡儿（野草莓）等甜蜜的野果，或将在游玩过程中采些野菊花、车前草、夏枯草之类的草药，拿回家煮上一大锅药汤，给小孩子洗澡、给老人泡脚，用雄黄酒涂抹额头等，防病祛邪，功效极佳。人们戏称为“拈花惹草”过端午。

少年时代，每年端午节上山游百病，是雷打不动的固定活动。每当端午节这天，如遇周末，我便会急忙草草吃完午饭，缠着父亲快快出发；若是上学期间，下午放学的铃声一响，学生们就如同脱缰野马，飞奔回家扔下书包，抓起几个包子就往山上跑。

昭通的农历五月适逢盛夏，草木葳蕤、满目青山、景色美丽。但对我最具诱惑力的是山野间遍地甜蜜诱人的各色野果。此时节，栽秧果熟了，满枝满树鲜红如火；白泡儿（草本多年生植物）在翠绿的枝叶间鼓起圆溜溜的白肚皮，炫耀着满肚子甜蜜，夸张地煽动着人们的食欲；黑泡儿（多年生藤本植物，藤上密布尖刺）黑了，一串串、一坨坨，俏皮地引诱着你惊喜的目光……但要想采食到最好最甜的野果，还需几分机智和敏捷，不然尖刺会将你的手指扎出不少血珠珠，疼得满嘴吹气。

有心计的小伙伴往往会偷偷准备一个小竹篮，或是小布袋挎在脖子上，一上山就直奔事先观察好的目的地，双手左右开弓，边采边装，采毕再坐下来慢慢品尝。而我则性急异常，边采边往嘴里塞，不一会儿就肚儿溜圆，再也吃不下，只好眼睁睁看着别人欢呼雀跃采摘胜利果实。

每逢端午节，父亲的首要任务就是忙着挖草药。他常挖的草药不外乎翻白叶、鸡棒腿（一种参类植物，根茎粗壮、肉厚，故名）、马蹄细辛等。挖药的父亲身背竹篓，手握尖嘴锄，目光专注，唯恐一味药材从他眼前溜掉。每挖起一株，父亲随手一扬，药材就乖乖进了背篓，这一技艺常常令我叹服不已。

不知不觉间，太阳西斜，父亲便催促我们回家。回到家，父亲就将草药倒在地上，分门别类分拣开来。比如鸡棒腿等用来煮骨头汤；风灯草、翻白叶等则熬水给我洗澡。鸡棒腿、马蹄细辛、星宿草、半边钱熬骨头汤，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不用说确实是一道难得的美味。父亲把几味草药洗尽，放入骨头汤里，须臾间带着一股中药味的浓香便满屋子弥漫开来，令人馋涎欲滴，刚一端上桌，父母没吃到几嘴，就被我们几兄弟风卷残云一般，一扫而光。也许是由于鸡棒腿、马蹄细辛等的滋补，还有风灯草、翻白叶等为我们祛病除邪，曾经因营养不良的几兄弟居然极少生病，为父母省了不少心。

年岁稍长，外出求学、工作后，便很少再有机会去老家的大陡坡、漆树湾湾、蚂蟥沟、冷卡等山坡上游百病。父亲退休后，与母亲寓居城里。因上了年纪，不再上山挖草药，但每年他都要去辕门口买一些中草药炖汤喊我去吃。年年如此，雷打不动。每到端午，我就不做饭了，下班去父母家吃饭，共享天伦之乐。

端午节那些往事，成了渐渐远去的美好记忆。

作者：夏文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