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昭通·文苑丨檐下的蜘蛛

天要下雨了，阴沉沉的云从西边弥漫到东边。天还没有黑就急速地暗了下来，天边间或有橘红色的闪电映衬着。没过几分钟，豆大的雨点齐刷刷地落下来……

站在老家的屋檐下，那雨急骤而至，那么突然。目光所及之处，忽然一个小黑点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小黑点一忽儿往下，一忽儿往上，急速地运动着，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蜘蛛网挂在屋檐下，突降的大雨可能惊扰了蜘蛛，它往上往下可能都觉得没有安全感，所以在那里“上蹿下跳”。这情景，勾起了我童年的回忆。多年前，初秋雨夜的屋檐下，曾经围着低矮屋檐到处找蜘蛛网的我，急切地招手让孩子过来看蜘蛛，和他分享我童年的故事，可孩子却嫌在下雨不愿意过来，他的漠然让我有些许失落感。因为一场雨，我的孩子与一件往事失之交臂，他再也无法体味当年我所经历的情形，更无法对我的怀旧感同身受。只是不知道，多年之后，我的孩子读到这些文字的时候，会不会记起曾有这样一个清冷的、初秋的傍晚，他的母亲曾是那么渴望和他分享童年往事，渴望将那些再也无法经历的画面描述给他听，而他却因为不愿意冒雨到母亲跟前倾听，错失了一个和母亲分享往事的机会。不知道将来的他，在面对他的孩子的时候，会不会有今天我面对他一样的经历；当他想将他的经历分享给孩子的时候，心里会不会有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30多年前，我们家还住在低矮的、用茅草盖成的土墙房子里，每到洋芋快要成熟的初秋微雨的傍晚，就是蜘蛛最为肥大的时候。我们姊妹几个，总会在屋檐下寻找蜘蛛网，点点的雨珠点缀在蜘蛛网上晶亮发光，这样的时刻总是几双小眼睛放光的时候。大大的蜘蛛网上，总是会趴着一只肥大的蜘蛛，这只蜘蛛将会成为我们的“猎物”。找蛛网、捉蜘蛛，是一种乐趣。

姊妹几个共同协作，我在旁边指导比我稍高的大弟去捅那个蜘蛛网。看似简单的捅蜘蛛网也是一门技术活，如果急切了，惊扰了蜘蛛会让它跑了；如果捅得好的话，将竹竿轻轻地顺着蜘蛛网绕一圈，将其绕在竹竿上，网上的蜘蛛自然就成了“囊中之物”了。

在一片欢呼声中，我们成功地将蜘蛛“捉拿”下来了。

我的孩子是独生子，没有人和他一起去捅蜘蛛网。他在老家生活的时候，老家的屋子已经是瓦房了，相比于茅草屋，瓦房不利于蜘蛛织网。孩子在老家生活的时间也不多，他无从知晓捅蜘蛛网是怎样的情景，也无法想象他的母亲和他的舅舅们，是怎样扬起一张张小脸，眼巴巴地守在茅草盖的屋子下，那么渴望眼前出现一个大大的“蜘蛛网”。

这样的岁月和情景，将永远消逝在岁月的长河里了。我的孩子，已经变成了没有故乡的人，老家对他来说，只是父母出生的地方。他的出生地和成长地都不在农村，他无法理解我的经历。

记得，有个老师曾说过：每个人都有一个故乡，它永远是你走不出去的地方。我的故乡，我的童年，还有那些茅草屋、那些檐下的蜘蛛网……永远是触及我灵魂的美好过往。以前我曾经抱怨的、贫穷落后的故乡，那些年勤学苦读、急切想逃避的故乡，如今却成了我再也无法回去的、魂牵梦萦的所在；那些年所经历的苦难，如今却成了我记忆深处永远的怀想！

作者：周 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