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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昭通·书香丨情真凄婉的《纳兰词》

 2023-06-15 10:39  来源:昭通新闻网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纳兰性德《木兰花·拟古决绝词柬友》

“人生若只如初见”,短短一句便胜过千言万语,刹那间,人生中那些不可言说的复杂滋味都涌上了心头,让人感慨万千。开篇一句起到统领全词的作用,其余7句都是为了迎合这一句而存在的。此外,这一句也代表了纳兰性德的梦想:人生如果总像刚刚相识时那样的甜蜜,那样的温馨,那样的深情和快乐,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梦想终归是梦想,如果真能实现,又怎会“何事秋风悲画扇”?

人生如果只有初见一场,那该是多美好,还是多遗憾?

纳兰性德,字容若,故又称纳兰容若,号楞伽山人。他一生淡泊名利、善骑射、好读书,擅长于词。他的词写情真挚浓烈,写景逼真传神,但细读却又感淡淡忧伤。有人说他是曹雪芹所著《红楼梦》中贾宝玉的原型,他落拓无羁的性格,至真至善的性情,以及天生超逸脱俗的禀赋,才华艳发,多愁善感。戎边之苦,伤离感逝之痛,以及难以明指的怅闷,他怨天不成,尤人不成,便把这无尽凄苦倾诉于笔端,凝聚为不朽的词章,形成了独特的艺术风格。

真切自然 至情至性

纳兰性德文如其人,他的人就像他的词一样,有着写不完的故事;他的词也像他的人一样,凄婉幽怨,真切自然,至情至性。

纳兰性德的词贵在一个“真”字。他的词全以一个“真”字取胜,情真景真,“纯任性灵,纤尘不染”,况周颐在《蕙风词话》中给予极高的评价。写情真挚浓烈,写景逼真传神,并以高超的白描手段出之,看上去不加粉饰,却如天生丽质、出水芙蓉,无不鲜明真切,摇曳动人。王国维曾说:“纳兰容若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此由初入中原,未染汉人风气,故能真切如此。”所谓“未染汉人风气”,就是指他能自由地表达自己的真实情感,意境天成,没有因袭模拟、堆垛典故、“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毛病。纳兰性德凭敏锐的观察力和高度的语言概括力,独造新境,表现出非凡的艺术创造才能。他善于用自己的心眼,直视眼前之景,直抒心中之情,把人人得见又人人所难言的情景真切准确地传达出来,创出未经人道的崭新意境。他把原属个人的哀怨融为带有普遍性的人性抒发,从而引发读者的共鸣,具有了独特的美学个性和强烈的感染力。《长相思》中的“夜深千丈灯”,既是上阕感情酝酿的高潮,也是上、下阕之间的自然转换。夜深人静的时候,是想家的时候,更何况“风一更,雪一更”。风雪交加夜,一家人在一起什么都不怕。可远在塞外宿营,夜深人静、风雪弥漫之时,心情就大不相同了。路途遥远,衷肠难诉,辗转反侧,卧不成眠。“聒碎乡心梦不成”的慧心妙语可谓是水到渠成,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真人真景真性情之感。

一切情语都是景语,所以说是“自然之舌”。“纳兰性德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和 “古今之大文学,无不以自然胜”,这里都提到“自然”。纳兰性德的老师徐乾学说他的词“清新秀隽,自然超逸”。晚清王国维、况周颐等人,对《纳兰词》之“真切”“自然”都是赞赏不已。王国玺在《清新自然,蕴藉秀美——试探纳兰词的美学风貌》中也认为《纳兰词》:“天然去雕饰,清淡朴素,写景咏物,情感真挚。”《纳兰词》真切自然,清新平实。语言表达上,不刻画、不雕琢、不粉饰,纯任性灵,无论写景,还是抒情,都仿佛由肺腑流出。

风雪交加夜,最幸福的莫过于一家人的团聚。可此时的纳兰性德远在塞外宿营,夜深人静,风雪弥漫,心情就大不相同。路途遥远,衷肠难诉,辗转反侧,卧不成眠。“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长相思·山一程》中的“聒碎乡心梦不成”,语出自然,读来浅显易懂,没有太过华丽的修饰,但洋溢在其间的深情,却不禁让人深深心折。无论是“夜深千帐灯”的壮美,还是“故园无此声”的委婉,他将塞外生活跃于纸上,这两种美,都是心灵的体验。一字一句读来,有民歌的浓郁,还有诗词的清丽。犹如出水芙蓉,还宛如夜来香一样,风一来,香气夜夜回荡。

论词主情 情深意浓

纳兰性德一生多情,也情伤一生,情感是《纳兰词》的生命和灵魂。他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而是真正的“根乎情性”,字里行间,灼灼真情天然流动。性情中人的纳兰性德,“论词主情,崇尚入微有致”。无论长调或小令,皆离不开一个“情”字。纳兰性德认为“诗乃心声,性情中事也”“作诗歌以言情耳”,他在创作中很好地实践了这一理论主张。他的词饱含真情,真挚自然。纳兰性德在《与顾梁汾书》中主张“作诗欲以言情”。他在《渌水亭杂识》中说:“诗乃心声,性情中事也。发乎情,止乎礼义,故谓之性。”他认为创作须以言情为本,重视抒发性情。

纳兰性德多情而不滥情,伤情而不绝情,其词就是情之所独的派生物。顾贞观评价纳兰词:“非文人不能多情,非才子不能善怨。骚雅之作,怨而能善,唯其情之所独多也。”纳兰性德用真切的语句写出自己的真挚情感:“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我是人间惆怅客”,只这一句,他的哀愁都溢了出来。正因为饱尝人间离愁别苦,才情不自禁潸然泪下。又马上回头看见自己竟然在流泪,也更是无人知晓,来给予慰藉,回头自我冷嘲:“你知道你一个伶仃孤苦,独自掉泪究竟是为什么呢?难不成还会有人来给你安慰么?简直煞是可笑了!”这就是纳兰性德,一位多情、深情,又敏感的男子。满腔愁苦,转过身才发现,自己是如此可怜,竟然连哭泣似乎也毫无价值。

残雪凝辉冷画屏,月光冷,心更冷。他能做的,只能像常人一样,在肠断心碎之后,“忆平生”了。

意象化用典 “如水中着盐”

《纳兰词》中大量运用典故,可以说是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正如袁枚在《随园诗话》卷七中所说的“用典如水中着盐,但知盐味,不见盐质”,有着自己的特色。纳兰词中用典面广、量多、集中、灵活性强,信手拈来典故以自用非常自然贴切,而且用典精深、含义幽微、婉转曲折。纳兰性德化用前人之典故、前人的佳句,但绝对不是随便引用的,每一处都恰如其分,和词境相融合,增强了词作的说服力和意境美。《纳兰词》中,不难发现其中大量地用到了“梨花”“梦”“回廊”“月”“风”“雨”“蝶”之类的意象。而且在运用到意象时多数会伴同典故出现,用典故把意象推到一个更高的层面,更有助于情感的表达,同时也使他的作品增加了不少纯净的色泽。

品读《纳兰词》

纳兰性德的词作先后结集为《侧帽》《饮水》,后人多称《纳兰词》。《纳兰词》内容涉及爱情友谊、边塞江南、咏物咏史及杂感等方面。纳兰性德的诗缘情而旖旎,所以尽出备受好评的佳作。在当时词坛中兴的局面下,他与阳羡派代表陈维崧、浙西派掌门朱彝尊鼎足而立,并称“清词三大家”;与曹贞吉、顾贞观合称为“京华三绝”。“词兴于唐,盛于宋,衰于元,亡于明,而再振于我国之初,大畅厥旨于乾嘉以还也”,这是陈廷焯对他最高的评价。

近代著名学者王国维极高地赞扬:“纳兰性德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此由初入中原,未染汉人风气,故能真切如此。北宋以来,一人而已。”《蕙风词话》的作者况周颐把他推到“国初第一词人”的位置。顾贞观说:“容若词一种凄婉处,令人不能卒读。”聂先评价他:“少工填词,香艳中更觉清新,婉丽处又极俊逸。真所谓笔花四照,一字动移不得者也。”陈维崧更是将其与李璟、李煜相提并论:“饮水词哀感顽艳,得南唐二主之遗。”在清代,盛传“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人知”。近年来,读纳兰词、研究纳兰成为一种时尚,甚至流传着“看王家卫电影,读张爱玲小说,吟纳兰性德词”之说。纳兰性德是清代最著名的词人之一,他不是用笔作词,而是用心作词,将血泪凝成笔尖流淌的华彩。传世的《纳兰词》在当时社会上就享有盛誉,为文人、学士高度评价,成为那个时代词坛的杰出代表。纳兰词以凄婉幽怨、真切自然,不事雕饰;论词主情,情深意浓;内容上喜欢意象化用典,注重从女性心理入手,运笔如行云流水,任由感情在笔尖倾泻的独特风格赢得了“国初第一词人”的位置;其风格对后世的文学史,尤其是诗词的研究有着不可替代的意义。

我捧着一本《纳兰词》,思绪随着这场春雨飘入纳兰性德构思的世界里。漫天的梨花飞落,天空微蓝,泛着霞光。树下,人面桃花相映红。街市纵横交错,热热闹闹,一派和气……品读《纳兰词》,好似那一地的残烛香。词如人生,纳兰性德更是把人生汇入到小小的笔尖,从中涌出江河般或壮阔或抒情的词句。它们早已超越了时光,拥有一本意境如此优美的书,在忙碌中品读,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啊!

作者:韦茹茵

审核:聂学虎   责任编辑:李丽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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