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香里，阅见乡土乡愁

四月正芳菲，读书正当时。

四月的空气里，除了流动在季节里的花香、飘散在山野里的果香、萦绕在云雾中的茶香，空气之中，还弥漫着一股悠然的油墨香，那是跨越山河不失新鲜的历久弥新，是历经岁月磨砺不褪光华的经典流传，是在悟道与得道中间生长出的智慧，是穿越风雨穿透纸背迎来的人生新开场。

4月23日，又一年的“世界读书日”翩然而至。带一本书籍上路，将心放飞到原野之上……

西南联大先锋书店 红河州委宣传部 供图

迢迢西南三千里，终有“大地上的异乡者”一片落脚之地。这是“最美书店”——先锋书店在云岭大地的二次出发。

2023年3月，在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蒙自市南湖畔，西南联大先锋书店正式落成并投入使用。走入书店，浓浓的“西南联大”元素扑面而来，无论是书籍类目标识上那些熟悉的大师名字，还是遍布书店各个角落的格言名句，无论是系列读书活动对过往历史的追古怀今，还是各类文创将联大元素嵌入生活，先锋书店又一次的云南之旅，让这片滇南土地温厚静谧的人文环境再次回归。

游客在先锋沙溪白族书局内看书和挑选文创产品 新华社记者 丁怡全 摄

走过闹市，走过山川，走入村落，走近你我身边。先锋书店上一次的云岭印记，始于大理白族自治州剑川县的先锋沙溪白族书局。书籍元素中，以云南和本地特色为主题的图书占比丰富。“滇”“茶马古道”“大理”“甲马”“白族”“西南联大”“他们在云南”等十多个主题，囊括了有关云南历史、地理、教育、文化、方志、民俗、风光等方方面面。这处由过去的老粮仓和烤烟房改造而成的复合文化空间，正在成为沙溪最具影响力的人文地标，它的到来，让原本游客罕至的北龙村变得游人如织。

近年来，这个自称为“大地上的异乡者”的文化品牌，带着现代化书店的经营理念拥抱乡野，在提供一方知识分享场所的同时，开辟出了一处体验文化艺术的美好空间，丰富并拓展着乡村的文化生态。

在安徽黟县，由古祠堂改建的“碧山书局”，既是当地村民安放身心的好在之地，更是城市青年避世疗愈的温柔之乡；在浙江松阳的陈家铺，“平民书局”的开业，让这个过去常住人口不到100人的“空心村”，因为文旅业态的建构，因为村民的逐步回流，开始弥漫人间烟火气；由闽地的土楼改建而成的福建宁德屏南“厦地水田书店”，读者可以从夯土墙和石头缝里，观照这里曾发生的一切，还可透过落地窗，看见稻田、窥见耕作，阅见四季、遇见乡愁……

这是一种全新的阅读方式——阅读乡土。通过阅读乡土、阅读土地上人们的行为模式、情感习惯、民俗民艺，进而引导读者与土地产生深层连接。乡村书店似乎就是这样一把钥匙，打开了人们触摸乡村之美的大门，唤起了人们亲近并回报乡土的家园之思，更让中国人“耕读传家”的传统渐渐复苏、慢慢生长……

普洱市委宣传部 供图

“耕乃本，读致远。”耕读传家，历来是中国农村优秀的文化传统，也是人们基于农村生产生活特点而选择的一种生存智慧。

“耕”即从事农业劳动，耕田可以事稼穑、丰五谷，养家糊口，以立性命；“读”即读书，读书可以知诗书、达礼义，修身养性，以立高德。耕读文化包含做人、行事、信仰各个方面。从最初强调“自食其力”的自立精神，到“勤耕立家，苦读荣身”的耕读文化，再到“耕读传家”的人本主义，在这种文化传统与生活智慧的引领与滋养下，乡土文化得以延绵不息，宗族与家庭不断开枝散叶，农家子弟也创造过出将入相的辉煌。

然而，近年来，随着工业化、城市化的进程加快，很多年轻人纷纷选择离开乡土，传统村落只剩下留守的老人和孩子，乡村逐步面临着“空心化”困局。与此同时，传统乡土社会的守望相助、扶危济困的文化，正在被市场经济自利性的理性思维所替代，这也导致了广大的乡村，公共文化生活贫乏、公共精神退场，乡村文化找不到实践场所；而留守乡土的村民，虽然对乡土文化有强烈需求，但因忙于生计且自身能力有限，难以完成乡村文化再生产的重大使命……

乡村，正在成为一个文化活力越来越弱的场域，乡村的文化振兴也逐步陷入文化传承与发展的困境，而“耕读传家”等中华优秀文化传统，既找不到附着的载体，又缺失了实践的主体，还没有了实践发生的场景，变得越来越无根无依。

图源：建水县融媒体中心

重新拥抱乡土，重新激活乡村的文化场域，需要对乡村的文化生态作出改变。

阅读，似乎成为了这样的一个突破口。

借助“阅读”这个元素，不少逆流而上的城市书店，开始选择在乡村开设书局，把历史、文化、技术、艺术带回乡村；不少文化机构，开始逐步建设或是复苏乡村图书馆，让泥土香气氤氲的大地上，开始流淌油墨书香。在云南本地，由云南出版集团规划、云南新华书店集团实施的乡村书院项目——“云上乡愁书院”，在云南省内选择发展条件较为成熟的特色小镇、少数民族团结示范村落、历史文化名村等进行布局，将新华书店的网点向基层下沉和延伸，逐步形成了覆盖乡村一级的图书文化网络。

有别于一般的基层实体书店，“云上乡愁书院”着重突出了符合乡土文化氛围的“乡愁”元素，不仅在规划设计中灵活运用能够体现“乡愁”意蕴的传统建筑、老物件以及其他形态的历史文化遗存，还注重接纳或融入本土历史文化、民族文化、绿色生态文化以及现代优秀文明成果；同时，图书品类选择，将目光对准本土意识的建构和培养，更多原乡原土的出版物、具有在地属性的非遗、具有浓厚乡土气息的文创，都在这样一方天地内交融碰撞……

乡村书店，在满足居民精神文化需求的同时，也正在通过文化服务的功能拓展，为社区带来改变。从云南各地160多家“云上乡愁书院”的具体实践来看，这些“乡愁书院”并非只关心图书销售，还是一个集社区综合服务、文化传承、学习和休闲娱乐等多功能于一身的社区公共文化服务阵地。一些书院纳入了图书馆系统，便于读者享受借阅流通服务；一些书院成立了书委会，让民族文化、地域文化、历史文化和红色文化等，通过书籍、文创产品、知识沙龙等形式进行产出，不断丰富本地居民阅读体验；一些书院还会涉及传统技艺和职业技能的培训，让读者参与其中，并与他人一起学习和分享。

乡村书店也在改变着基层的治理格局。这种新型文化空间的出现，不仅催生了一套基于阅读的新型交往形态和交往规则，也在以潜移默化的方式，重塑着当地居民的阅读习惯和生活方式。很多书店与农家书屋、农村综合文化站、中小学校进行合作，为基层群众提供便捷的知识服务、文化艺术服务；社区充分运用这个重要的宣传阵地，宣传党和国家的路线方针政策，聚拢各级干部和群众参与乡村振兴；它们还成为了乡里村上的议事场所，促成各类社区信息和群众意见的交换和流通，成为基层社会治理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对话空间”。

可以想象，当更多的书店走入乡土，当更多的对话在田野发生，当更多的青年开始回流，未来，通过阅读激活的乡土，通过文化拢聚的共识，必将为火热的乡村振兴实践带来更加生动、更为多元、更富活力的动力和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