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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昭通·文苑丨三城记

 2023-04-20 10:25  来源:昭通新闻网

疫情过后,春天来得特别早。三月中旬,鲜花绽放,金沙江边的攀枝花开了,路旁的三角梅开了,山上的格桑花也开了。2023年3月,我们沐着南国的暖风,走进大凉山,走过攀枝花,走到边远的丽江,与川滇两省三家报社的同仁一起交流。

西昌海河夜景。

邂逅一座尘封的城

我对大凉山并不陌生。念大学的时候,每年放假回家或返校,会搭乘昆明至成都或成都至昆明的列车,有时是白天,有时是夜晚,火车都要穿行于大凉山。窗外,凉山陡峭而生硬,地广人稀,偶尔看到身着披毡的牧羊人,脸上鲜有灿烂的表情。凉山留给我的最初印象,仅此而已。

昭通市与凉山彝族自治州隔着一条金沙江。大学毕业后赴昭通工作,离大凉山似乎特别近了。但对大凉山的了解并没有增多,基本停留在书本上和地图上。站在昭阳区大山包鸡公山,一览众山小。向西眺望,对面的山一座挨着一座,层层叠叠,苍茫浩渺,若隐若现。据说,这就是大凉山了。

乌蒙磅礴,水拍金沙。在鸡公山顶,伟人的《长征》诗篇一下子涌上心头,在这里能找到最好的注脚,也令我对大凉山更加肃然起敬。

历史像一根脐带,把乌蒙山与大凉山紧紧系在一起。有学者认为,金沙江南岸的居民来自氐羌。氐羌是古代对西北少数民族的一个泛称,其地域包括今天大凉山一带。汉晋时期,复合型的朱提文化,就有邛都文化的加入。民国年间,曾经叱咤风云的云南王龙云,与凉山州金阳县的彝族有割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大凉山一直很神秘。20年前,我陪着一批人文学者穿越大凉山,考察金沙江。那时路况不好,一路难行,沿途所见与当年大同小异,偶尔看见彝家汉子醉卧路边,好像找不到回家的路,让人不胜唏嘘。至西昌时,天色已晚,看邛海如雾里看花,影影绰绰,凉山仍然像一个神话,刻在记忆深处。20年后的凉山会是什么样子呢?

白鹤滩水电站建成后,金沙江蓄水,江面一下子变得宽阔起来。从巧家县城过江,当年那座横卧金沙江的葫芦口大桥已没入水中,新架的钢箱梁斜拉桥拉近了云南与四川的距离。进入宁南,向大凉山腹地进发。巧家距西昌164公里,全程二级公路。因为限速,我们走得小心翼翼。凉山的神秘如蜿蜒的山路,一直满足着大家的好奇心。窗外,田野和山林还没从冬天里完全复苏过来,路旁的民居依然古老。经过3小时的车程,我们终于爬上山顶,松林渐渐摆开架势,相互簇拥着,像列队的士兵,精神焕发。顺山而下,不知何时,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湖泊,水面很宽,一眼望不到边。我说,这就是邛海了。邛海很大,足以与云南的滇池或洱海媲美,或许是光线不够透,从此岸看不到彼岸以及对面的山峦。面对烟波浩渺的邛海,我忽然想起了红军长征过彝区时,刘伯承与凉山彝族头人歃血为盟的故事。红军过彝区,没费一枪一弹,是眼前的这片邛海,以宽阔的胸怀,为红军北上抗日谱写了一个温暖的故事。

凉山日报社的同行十分好客,特意把我们安顿在海河边。海河是西昌的母亲河,她从邛海里跑出来,把西昌城打扮得格外漂亮。入夜的海河,彩灯闪烁,如梦如幻。

好客的主人说我们来一趟西昌不容易,建议大家四处走走,看看邛海,或者看看建昌古城。

我们选择去老城走走。刚进老城,就被嵌在城墙上的古树吸引住了。古树的根须像吸盘一样,肆无忌惮地抓住城墙。距地面三四米高的地方,虬根祼露,而且,这树与树根不是一株而是好几株,把城墙装饰成一幅立体的壁画。光从葳蕤的黄葛树,我已经感受到这座城市的古老了。

建昌古城。

建昌古城建于明洪武二十年,正方形,占地144公顷,街道呈“十”字形交叉,以四牌楼为中心,向东向南向西向北辐射出去,均长1200米。街的两边,是明清风格的建筑,古色古香,穿过小巷,信步往前,可走进另外的院落,院中有院,巷中有巷,错落有致。沿着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仿佛听到激越的马蹄声从南方丝绸古道破空传来,敲响了大凉山深处的岁月,写下了灵官道的绵长,见证着千年古风和人间繁华。

为了彰显古城风韵,2021年,当地政府开始了古城的修复,一些原来在古城办公的凉山日报社、群艺馆等单位被迁出,民房重新拆建,古城又回到以前的样子。街上有本地居民在行走,古街两边的餐馆有地道的凉山小吃,吸引着众多的游客。他们沿着南方丝绸古道,纷至沓来。

遗憾的是,白天逛古城,见不到晚上的华灯与人影。但我们仍能感受到,这座叫建昌的古城,是座有生命的故城,它用自己的执着与坚守,向人们讲述着大凉山600年来的故事。

阅读一座英雄的城

过西昌,沿着南方丝绸之路,向南再行300余里,会抵达一座叫攀枝花的城市。

攀枝花市位于金沙江和雅砻江的交汇处,原名渡口。《三国演义》讲到诸葛亮七擒孟获,平定南中,曾“五月渡泸”,这个泸水,就是现在的金沙江,渡泸的地点就在攀枝花市的拉鲊古渡。

攀枝花市是我国唯一一座以花卉命名的城市,被称为“英雄之城”。

或许是为了让我们直观地理解英雄之城的来历,攀枝花日报社副总编辑曹习斌特意领着我们走到城市的另一面,去参观2018年建成的全国最大的“三线建设博物馆”。

对今天的很多人来说,“三线”这个名词可能有点陌生,即便是我们这些已经五六十岁的“老人”,也没有几个能说得清楚“三线”是什么。参观完博物馆,我们终于明白“三线”的特殊含义。20世纪60年代,国际形势风云变幻,才从废墟上建立起来的新中国,仍处于国外敌对势力的层层包围之中,从战争硝烟中走过来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高瞻远瞩,明白一个国家只有国防力量强大,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于是,未雨绸缪,全国动员,开始进行轰轰烈烈的“三线”建设。所谓“三线”,是把中国由沿海、边疆地区向内地收缩,划分前线、中间地带和后方三类地区,简称为一线、二线、三线。“三线”建设就是在中国中西部地区的13个省、自治区进行的一场以战备为指导思想的大规模国防、科技、工业和交通基本设施建设。

攀枝花市地处西部,位居深山,有丰富的铁矿、煤矿、水电资源,成昆铁路也从这里经过,因此,被国家确定为“三线”建设的最核心城市。

原来的渡口,就是一个山坡。为了让这里发展起来,在国家的统筹调度下,将云南永仁县的一部分划给四川,取名仁和区,再加上盐边县和米易县,与东区、西区构成了一个拥有100多万人口的城市。攀枝花的崛起,与数以万计的建设者从祖国的东面和中原奔赴攀枝花支援“三线”建设有关。他们在这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地方,用自己的双手与血汗,建成了攀枝花钢铁厂,也打造了一个英雄的城市。

攀枝花“三线建设博物馆”毛泽东同志题词。

攀枝花在整个“三线”建设中,地位非常重要,毛泽东曾说,“攀枝花建不成,我睡不着觉”。建设大军在攀枝花战天斗地,体现出一种英雄之气。无独有偶,攀枝花纬度26度,海拔低,属亚热带季风性湿润气候。每到春天,攀枝花竞相绽放,红红的,像被烈士的鲜血染红一般。也许是这个原因,当这里从荒山野岭蜕变为美丽钢城后,国家把这座原来叫渡口的城市,更名为攀枝花市。攀枝花似乎每天都在讲述着无数的建设者为了国家的安全与人民的幸福,到大西南创造的英雄一般的故事。

攀枝花市还是一座阳光之城。这里,一年四季,阳光富足,冬无严寒,资源得天独厚。这座城市的市民来自祖国的四面八方,人口素质高,城市也因而更文明,更有品位,配得上这里温暖的气候与火热的阳光。我的理解是,攀枝花市之所以叫阳光之城,还因为这座城市在成长过程中充满无限的光和热。

中午,我们选择了离开。当我们离开攀枝花市,看着起伏的山峦被一座朝气蓬勃的现代化城市包围和覆盖,我对攀枝花产生了崇高的敬意。

相遇一座浪漫的城

离开攀枝花市,离开雅砻江,溯金沙江而上,我们回到云南,去丽江市,造访丽江日报社。

丽江是游客的诗和远方。一个把诗和远方当作目的地的旅行者,一定会来丽江,而且不止一次。

到丽江,不能不去古城。

进入丽江市区,三月的滇西北还有几丝凉意。玉龙雪山像一个慈祥的观音,常年在雪山之上看护着滇西北的这几个古城,比如大研古城、束河古镇、白沙古镇。丽江的古城,有些陈旧,像泛黄的照片,又如过期许久的老酒,让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喝得如痴如醉。

游客最早是冲着纳西古乐而来的,听一个叫宣科的先生演绎神秘的洞经音乐,然后到四方街走走瞧瞧,看街与街之间款款而行的溪流,听来自大自然的声音,享受街上人家与世无争地晾晒着的一米阳光,欣赏画着日月鸟兽的东巴文字,与终年不化的玉龙雪山对话。也会看看黑龙潭,之后,再去木府,找寻大研古城久远的故事。或者,取道泸沽湖,来一次浪漫的走婚之旅。

丽江束河古镇。

丽江的古镇很多。束河古镇就是一个新的发现。古镇不大,位于茶马古道上,也如四方街有流水潺潺。清晨,古道上马帮沉稳的蹄声和清脆的铃声从青石板上掠过,惊醒了镇上的纳西人家,他们开始起来整理一天的生活。在这里,纳西人家什么都在想,又什么都不想,在玉龙雪山脚下,生活的节奏一下子慢了下来。这里的空气是清新的,水也流淌得慢一些,好像这里只有人间烟火气,没有了商人的铜臭与世俗的争斗。于是,那些喜欢清净的客人,会慕名而来,在这里租几间房子住下,一天两天,一月两月,有的甚至待着就不想走了。

这座古城的可人之处还不止这些。在张艺谋等导演的执导下,一场以玉龙雪山为背景,由当地群众演员担当主角的演出——《印象·丽江》每天都在这里上演,演员们载歌载舞,向远方的客人献上一场震撼人心的文化盛宴和一个雪山神话。

街还是那条街,溪流也还是那几条溪流,丽江却于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随着远方游客的涌入,丽江的本土居民开始退场,他们再也不是四方街的主角,他们把纳西文化廉价地租赁给外面来的商人,自己坐在小板凳上收取出卖的时间与光阴,在束河古镇抑或是白沙古镇,再养几匹马,让客人体验茶马古道的记忆,但更多的活路,再也不想做了。丽江变得喧嚣,丽江变得嘈杂。但这并不妨碍四面八方的人们一次一次涌来。

我们沿着古老的水车走进去,溪水倒影里是穿着各式各样奇装异服的游人,各式各样的门店堆积着好奇的目光与匆匆的脚步。入夜,街上的酒吧开始登场,吉他、木鼓、电子琴、舞女,随着梦幻的灯光不停地摇动,这停不下来的生活,让人想起的不是东方威尼斯,而是南京的秦淮河。据说,丽江古城还是“艳遇之都”,一些满怀心事的剩女剩男,会来这里邂逅自己的另一半,或者借酒浇愁,洗掉心中的烦恼。他们找到另一半了吗?没有答案。

我在丽江大地震之前来过这里,与丽江的清纯与古朴相遇,后来又多次到过丽江,见识了这里的热闹和繁华。对于我这个喜欢清静的俗客来说,既没有传说中的艳遇,也没有喝得酩酊大醉,更没有到泸沽湖体验摩梭人家的走婚,倒是对纳西古乐、束河古镇和玉龙雪山有着很好的印象。

有一句共同的评语:今天的丽江再也不是云南的丽江,而是中国的丽江,世界的丽江。

我可能还会来丽江,因为这里还有许多我不知晓的故事,还有更多的风景没有游览,还有更多的风情没有领略,包括那个神秘的泸沽湖,那首古老的《白沙细乐》。

这些文字,不是对丽江的告别,而是对一个浪漫的城市的脚注。

作者:曹阜金 文/图

审核:莫娟   责任编辑:聂学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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