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昭通新闻网
2023-03-30 09:35巧家县城边的库着坝子西邻金沙江,宽阔的湖面吸引了很多海鸥。汽船在宽阔的湖面上快速行驶,犹如一叶扁舟。葫芦口上的金沙江大桥是连接四川和云南的交通枢纽。
以前我认为金沙江平淡无奇。真正读懂金沙江,是最近读到了巧家已故诗人孙世祥的《大江》残诗:“我们年轻时看见大江/她就在金属的槽道里自如地飞翔/穿越了榕树的故国/垂下万千秀发/才在我们的额头/把崇高的意义悬挂/内心第一次感到了一阵不安和疼痛/原来金沙江已在不知不觉中深入了我的骨髓和灵魂”。
我的家就在金沙江边。缓缓流过的金沙江宛若抖落在崇山峻岭间随风飘逸的玉带,把华弹和库着生生隔开,洼乌街被扔在了河对岸,遥遥相望。江这边,库着坝子的田野有郁郁葱葱的大榕树,高大的木棉,大片大片的香蕉林和芒果树。库着坝子便是乡村一道亮丽的风景,是乡村里一个永恒的主题。
老房子门前有一股碗口大的龙潭水和一方蓄满水的小池塘。我喜欢光着脚丫,坐在一块光滑的石板上,卷起裤管不停地拍打着水面。几只调皮的青蛙“呱呱”地叫着,清澈的水面绽放出一朵朵童年的水花。阳光穿过茂密的竹林,把清澈干净的水面映射得如此美丽,水草在我的脚印里疯长。
夏天,前来纳凉的人们三三两两漫步在江边的沙滩上。我喜欢赤脚踩在细细软软的沙滩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经久不息的波浪将沙粒冲刷成平整细腻的肌肤,风的飘逸,水的抚弄,光的热情,在这里演练着各种变幻。一粒粒调皮的沙粒见缝插针地拼命往趾缝里钻,挠得脚趾酥酥痒痒的。
童年的记忆就是玩泥巴、弹玻璃珠、滚铁环、打陀螺、跳皮筋,或约几个小伙伴在村旁的小河沟玩水。偶尔寻得一本小人书或是《故事会》,高兴得不得了。
县上的电影放映队一来,村子里便像过年一样热闹。生产队队长沿我家门前的那条小路,一路扯着嗓子吆喝:“今晚在金江四队公路上看露天电影!”他的吆喝声使整个乡村沸腾了。孩子们奔走相告,互相邀约。大人早早地把晾晒的粮食收进屋,匆匆吃过晚饭,便拖家携口,点燃火把或打着手电筒,赶好几里山路去看电影。《白毛女》《洪湖赤卫队》《小兵张嘎》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库着坝子穿过金沙江的怀抱,敞开宽广的胸怀,容纳了6个村社。库着坝子很宽,宽得能沉淀下家乡人的所有回忆。
巧家多山,生活在这莽莽群山中的巧家人,便也像这山一般朴实厚重。
不管土地有多贫瘠,随便找个地势平坦一点的地方,建几间瓦房,搭个茅草棚,开垦几亩土地,就落地生根,养儿育女,传宗接代,祖祖辈辈便在大山上繁衍生息了几百年。
巧家人的房屋多建在沟边、崖畔,以家族聚居为主。人们便习惯以姓氏和地形作地名,如赵家坡、胡家沟、王家湾等。
村民们的房屋随意地散落在山坡上,没有规矩也无章法,或坐东向西,或坐北朝南,大多因山就势。
小时候最盼望的是过年。我最开心的是吃肉和穿奶奶用花布做的新鞋和新衣裳,最难忘的是有一年穿了一件灯芯绒的花衣裳,让其他孩子羡慕不已,纯真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和满足。
库着坝子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勤劳的叔叔、婶婶们每天从日出劳作到日落,菜地里满是欢声笑语。四季豆、豌豆、洋花菜、白菜、青菜、萝卜、芫荽、小葱、大蒜……能种的蔬菜都是自己种。
库着坝子依山傍水,背靠乌蒙山,前依金沙江。在平坦的大坝子里,房前屋后种有蚕桑树和芒果树,坝子里种了大片大片郁郁葱葱的甘蔗林。从我记事起,甘蔗林便是乡村一道亮丽的风景,是乡村农事里一个永恒的主题。家里在田边地角、房前屋后栽上几棵芒果、枇杷、石榴等果树,用来给孩子们解馋,在树脚搭上几根洋瓜、丝瓜的藤蔓,日子过得苦中有甜。
我生在这块甜蜜的土地上,对红糖有特别的情怀。库着坝子那片茂密的甘蔗林,到了砍甘蔗的季节,乡亲们七手八脚地挥舞着镰刀,一捆捆粗壮的甘蔗被装上车,运往糖厂榨成糖,换成钱作学费和生活费。现在,小碗红糖的熬制已是巧家人的独门绝技。
曾经,库着坝子的家家户户都养蚕。茂密的桑叶下面时常有红红的桑葚,甚是惹人喜爱。再建两间蚕房,用竹子做成蚕网给蚕吐丝,上下几层簸箕里全养上蚕。蚕宝宝长大了,就在地上撒上石灰铺上桑叶分养。一年四季,养蚕收入基本能解决温饱,之后,人们用自己养的蚕茧做成蚕丝被自用。
巧家的热是出了名的!山脚、江畔,高高的攀枝花树枝上挂着一个个红红的花骨朵。小孩子用竹竿轻轻把攀枝花敲落,大街小巷到处是卖攀枝花的人。整个县城,便弥漫着一股攀枝花炒豆豉的香气。这种香气一直飘进远方游子的思念里,做个梦都是家乡的味道。
每逢周末,戴一顶草帽,提一壶水,邀上几个好友,踏上金沙江边宽阔的库着坝子,便踏上了寻找金江奇石的旅程。岸边,经过金沙江水千百年来深情洗刷的金江奇石令人目不暇接、爱不释手。岸上,村寨依山临水,炊烟袅袅,阡陌交通,桃红李白,四季风光怡人。
库着坝子,是一份剪不断理还乱的乡愁!
作者:胡方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