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95岁老人的抗战史

◆通讯员 戴龙宝

抗战老兵蒋维林

绥江县会仪镇五马石居民点，是向家坝水电站蓄水后移民后靠自行安置的集聚地之一，这里也是现年95岁抗战老兵蒋维林起居作息的地方。这一带就算上了点年纪的人都还清晰地记得，小时候这位爷爷经常被请到学校讲他如何打鬼子的故事。而如今，这位当年骁勇善战、杀敌无数的汉子，虽然神志还算清晰、身体还算硬朗，但终究抵挡不了近一个世纪岁月的侵蚀。采访这位风烛残年的老兵，我也翻开了他被岁月尘封了许久的抗战故事。

新婚不久就被抓了壮丁

1920年3月24日，时值军阀割据、兵荒马乱的年代，一名贫苦农民的孩子在三渡村堰塘湾呱呱坠地，取名蒋维林。生逢乱世，贫苦农民出身的孩子往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加之父亲早年亡故，两个哥哥、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共六个孩子在母亲的拉扯下艰难成长，后来，有一个哥哥10来岁就活活饿死。

由于长年战乱，贫苦农家子弟往往成为国民党当局抓壮丁的对象。1941年6月，正值抗战的白热化时期，中华大地弥漫着战争的硝烟，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颠沛流离。讨口饭吃成了蒋维林一家的第一需求。有一天，正在三渡村背煤的蒋维林，被一管治安名叫吴念清的人摁倒在地，捆起第二天送到绥江县城，关了20多天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后和全县其他的壮丁共24名一起被转移到昭通，紧接着送到宣威进行军事训练后直接派到腾冲参加滇西抗战。此时正值1942年春夏之交，日本侵略军攻陷缅甸后，立即把战争魔爪伸进滇西，妄图沿滇缅公路长驱直入，图谋尽早实现吞并中国的诡计。

被抓壮丁时，蒋维林21岁，离结婚刚过几个月。谁料，这一去就是11年。

到达腾冲后，蒋维林被编入国军60军，开始全程参与长达近三年的滇西抗战。他还记得师长叫陇耀，一个胖乎乎的大块头，团长叫王世高。蒋维林这名贫苦农民出身的新兵吃苦耐劳，开始是最低级别的二等兵，从通信兵干起，由于勤奋好学，尤其对枪支兴趣浓厚，无论是重机枪、步枪还是啥子枪，在他手里过不了多久就摸得了如指掌，尤其枪法准、胆子大、在战场上生龙活虎，很快就升任上士班班长，并担任机枪手。

至于战场上的细节，老人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大都记不起了，但他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在腾冲参加战斗的情景，勇猛而机智的他担任的是重机枪手，每次都是他们打掩护，每挺重机枪可装子弹250发，打完掩护，他们一听到冲锋号响起，大家奋不顾身地往前冲，每次他都是冲锋在最前面，机枪对准鬼子一番疯狂扫射，只见一排排的日本兵纷纷倒下。至于歼敌的数量，战后没认真清点，他也没核实过，但据他保守估计，在这次战斗中打死日本兵数百人，光被他歼灭的鬼子兵应该不下四五十名。

1945年初，蒋维林跟随国军追击日军从腾冲到河口，这时日本侵略军全面投降了，滇西抗战也以胜利告终。他先后奉命到越南海防、老挝、台湾受降，并收缴了日军大批的武器弹药。

弃暗投明跟着共产党走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入伍几年来，蒋维林从来都是服从上级的命令，在台湾收缴武器后，又回到越南海防，跟随大部队乘坐军舰渡海两天两夜到达秦皇岛。1945年4月，他们从秦皇岛转移到辽宁后，还是编在60军1营3连。这时，国民党打破国共合作的默契，不久内战全面爆发，蒋维林奉命参加辽沈战役。每每回忆起这段经历，蒋维林都深感自责和内疚，因为毕竟以同是中国人的同胞为敌。

俗话说，日久见人心。蒋维林和指战员们愈发觉得不对劲，来到东北后一直是打自己的同胞，互相残杀，死伤的都是中国老百姓。1948年10月，他和100多出生入死的战友在60军军长曾泽生的率领下在长春起义了，后来他们被改编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第50军185师467团1营3连。他们通过“诉苦教育”和多次的亲身体验才发现，共产党的部队和干部才是真的好，拿他的话说，比爹娘还亲，也不怪那么得民心。

蒋维林跟随大部队历时29天，徒步从吉林到内蒙古，穿越长城和山海关到达天津，开始投入到正义的平津战役。天津、北京解放后，1949年正月，蒋维林又奉命转战华中南解放行动，一去又是三年，还先后立功三次，如今，纪念章都还保存着。蒋维林回忆道：“当时哪里有车，成千上万的部队只好走路，正月的天气你是知道的，寒风刺骨，水冷草枯，走了足足47天到达江西。在冰天雪地里穿着草鞋跋山涉水，从冰冷的河水里趟过，双脚冷得痛如针扎，如今都还记忆犹新。”到达江西新干县后，他们又多次参加剿匪和清除顽固的残余敌对分子行动。据他回忆，他们收缴敌对分子的机枪都是四五百挺。

参与解放华中南后，1952年，蒋维林再次服从命令，跟随志愿军跨过鸭绿江开赴朝鲜，参加抗美援朝。这时，朝鲜战争大规模战争已经结束，双方停战谈判正在进行。十多天后，接到回国的命令，紧接着，回到江西，进行了长达半年多的学习。在国际上，抗美援朝打出了中国军队的威信，大规模的战争看来短期内不会再发生了，蒋维林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复员回到老家抓生产建设，再做一名普通的老百姓。而当初的24名壮丁，复员时仅仅剩下5人了。

回到家才发现，家人以为他在战场上牺牲了，妻子早已过继给当时单身的二哥。复员后，他担任会仪镇民兵营营长和7组组长，一干又是20多年。

盘算着攒够路费到曾经的战场看一看

生活中，蒋维林没啥爱好，闲时打打牌，和村民们聊聊天。过去，给大家讲讲如何打鬼子的故事，如今感兴趣的不多了，他也不再讲了。以往眼睛好时经常通过看电视打发时光，但是他不敢看战争片。因为一看到战争片，他就会回想起当年在战场上血流成河的场面，回想起在战场上牺牲的战友们，每每这时，这位曾经的机枪手不禁潸然泪下。

当他从电视上得知日本人欲将钓鱼岛窃为己有时，他气愤到极点。当问他要是现在因钓鱼岛还需要抗日你现在回到年轻时候，你还愿意上战场吗？他毫不犹豫地说：“我是中国人嘛，我不上战场谁上战场？可惜我年事已高，老了，头昏眼花了，老骨头一把，不能再为国效力了。”提起日本鬼子，蒋维林说，日本鬼子可不像现在的抗日神剧里描述的那样容易战胜，军事素质比我们高得多，要是第一枪打不准，第二枪保证要打准。

今年的9月3号，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纪念日”，我国将举行抗战胜利大阅兵，他电视上得知还有老兵方队时，他也曾奢望能加入到他们中去，如今只能到时守在电视机前看一看了。最近，听儿孙们说还有外国国家领导人和10多支外军方队参演，还要展示很多的武器，蒋维林说：“如今的祖国和70年前今非昔比了，强大了，相信鬼子也不敢再来侵犯了，打仗死伤的都是老百姓，除非不得已，否则千万别打仗。”多年来，他一直有个夙愿，到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尤其是北京看一看，还可以到人民英雄纪念碑祭奠一下死去的战友们，当年还是他和兄弟们一起解放的北京。让人遗憾的是，解放北京的纪念章也被弄丢了。多少年以前他就在盘算，要是等他有生之年攒够了路费，一定要去北京看一看。但是，在有生之年，这个愿望不知道还能不能实现。

眼下，已95岁高龄的蒋维林，还是经不起尿结石和脑梗塞等病痛的折磨，去年差点去世，如今老伴也已81岁高龄。蒋维林说：“党和政府对我已经很好了，听说国家过一久还要给抗战老兵每人5000元，还记得我们老兵，今年建军节还邀请了我呢，前些年每月给我308元，去年元月起加到每月650元，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