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豆音乐会

作者简介：冰蕾 原名唐凤莲。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昆明儿童文学研究会会长，昆明市文联2021年度签约作家。在各种报刊发表诗歌散文多篇，出版散文集《时光的栅栏》。

春姑娘趁人们夜间睡着的时候，悄悄来到这个寂静的小山村。

她向远处的高山舞动长袖，向四周的原野吹送暖风，又往身边的一条条小溪里撒了几把星星，然后把一首歌藏进村边那棵老黄连树上的鸟窝里，才悄悄离开。

天亮了，在各家各户的公鸡们一会儿领唱一会儿合唱的呼唤声中，太阳公公慢悠悠地从山那边探出头来。哇！一夜之间，树上的芽苞开始微微鼓出来了，冰封的小溪流睁开了亮晶晶的眼睛，山坡上、田埂上、野地里，到处散落着五颜六色的小花朵，有的挂在枝头，有的抱紧草根，有的躺在绿叶织成的吊床上，露出粉嫩的笑脸。

大人们赶着牛羊上山、运着种子和肥料下地，他们相信“人勤春早”的老话。

用不着谁通知，贪玩儿的孩子们一有空，就三三两两集中来村边的老黄连树下，坐在鼓出来的一条条树根上玩。

今天太阳升得老高了，才来了六个人。

玩什么呢？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人太少，玩“打死救活”或者是“老鹰叼小鸡”都不热闹，连圈儿都转不圆。香儿抢先发表意见：“要不，我们每人唱一首歌吧！”

小丽仙补充说：“唱歌可以，但是不要唱学校里老师教过的歌，天天重复多没意思。”

于是大家开动脑筋亮开嗓，用歌声开始这个快乐的早晨。每一个节目表演完，大家都欢天喜地努力鼓掌，甜美的歌声，清脆的掌声，惹得树上的一只布谷鸟妈妈飞出窝来，欢快地围着这棵几百年的大树飞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出场的是小金豆，他是今天在场的唯一一个男生，长得黑瘦黑瘦的，读三年级。他爸爸妈妈在省城打工，平日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放学了还要帮着喂猪、养鸡，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所以很少有时间出来一起玩。

小金豆有点紧张，为了壮胆，就靠在粗壮的树身上唱。可是《嘀哩嘀哩》才唱了两句就被大家打断，说这首歌是学校里教过的，他只好重新唱一首《我和我的祖国》，还没唱完一段又被同样的理由叫停。小金豆窘得汗珠子从头发里渗了出来，再这样下去，怕是眼泪也要滚出来诉说委屈了。

幸好这时，天上掉下个芳姐姐！提着一只竹篮准备去地里摘菜的小芳刚好路过，上来解围说：“我觉得小金豆的节目可以特殊一点儿，我知道他会乐器，就让他用自己的乐器吹一首歌好不好？”

全部人欢呼跳跃着表示同意。

可小金豆差点急哭了：“我哪里会吹乐器啊，我家里的人从来没给我买过乐器。”

小芳说：“小金豆你就别装了，前几天我和我阿妈从你家豌豆地边走过，看见你奶奶在摘豌豆，你用一种神秘的乐器在吹歌，吹得好听极了，我和我妈妈坐在田埂上听了好几遍才离开。”

小金豆听了，像是被人点了穴位一样，愣住了。不过才几秒钟，他拔腿就朝田野跑去。

大家正在兴头儿上，没料到会这样，也一头雾水地追着小金豆一起跑。不一会儿，伙伴们跑到小河边，看见小金豆像着了魔一样趴着，在田埂上的草窠里找什么东西。

很快，小金豆举起握得紧紧的拳头欢跳起来，嘴里喊着：“找到啦！找到啦！”

小伙伴们围拢上去，充满期待地看着小金豆摊开手掌，露出手心里躺着的几个小东西，它们和火柴棍差不多长，肚子鼓鼓，翠绿色，小嘴尖尖的。

“这是马豆！”小金豆说完，就用大拇指指甲在一只马豆的脊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口子，然后把里面躺着的一排细小的豆子轻轻取出，只留下一个完整的空壳，最后再把空壳用指甲掐掉一截，“乐器”就算做好了。

只见小金豆利索地把一边紧闭尖嘴、一边开着圆洞口的马豆壳放进嘴里，开口处夹在双唇之间，腮帮一鼓，大家就听见一串儿尖尖的声音扭动着散开来，飘荡在阳光灿烂的春风里。

“那我就给大家吹一首《摇篮曲》吧！”金豆把马豆壳从嘴里拿出来换了口气说，“每年过完年，爸爸妈妈出去打工后，我很想他们。我就经常到村外的田埂上玩，摘很多的马豆回去，每天晚上做完作业躺在床上，我就琢磨着吹歌，吹着马豆自己把自己哄睡。”

大家静静地听着从小金豆嘴里缓慢飘出的《摇篮曲》，开始想到了夜晚的星星和月亮，当然，也想到了妈妈温暖的怀抱。

一顿饭的时间，在场的小伙伴都学会了找马豆制成“乐器”。大家吹出的各种声音，有的像泥鳅哼唧，有的像老猫打架，有的像戏台上的小姐摇着台步扭着腰肢出场等。这些声音，成为这一天孩子们最香的“下饭菜”、最甜的“催眠曲”。

当然啦，只有小金豆一个人，能完完整整吹出一首悠扬的《摇篮曲》。

作者：冰 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