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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气回肠的信念之美——苏钰琁小说《七日》的美学意蕴

 2022-11-17 09:36  来源:昭通新闻网

青年彝族作家苏钰琁的小说新著《七日》,颇具“十七年”革命历史小说的风韵,以西盟少数民族同胞李保、拉勐等人的事迹为原型,以李保生命中的最后7天为切入点,淋漓尽致地展现了1950年前后云南西盟少数民族同胞,应邀进京参与国庆一周年观礼活动,而后歃血为盟建立“民族团结碑”,历经的周折与不易,张弛有度地将民族团结信念贯穿全文,迸发出强大的美学生命力,令人荡气回肠。

觉醒,是历经痛苦磨难后的清醒,是明确感知残酷现实后找到的精神指引。在《七日》中,李保、拉勐等头人的信念觉醒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经历了忍受—彷徨—坚定的成长过程。

首先,在代办李保心目中,他并不奢求任何外部力量能为西盟带来多大的利益,作为民族头人,他只期盼如同以前傈僳寨子那般,即使遭遇战乱也依旧可以保全性命,维护一方稳定,避免流血与牺牲。因此,面对各方企图侵犯西盟利益的人时,李保总是忍辱负重,周旋得宜,为寨子里的村民保留一片休养生息的净土。这个阶段,信念的觉醒是被动的,是保守的,主要依靠回避的方式来应对日益复杂的局面。

其次,随着时代的更替,以李保、拉勐为首的族人逐渐意识到故步自封,仅凭一己之力的策略已不适应时代的发展,他们必须作出选择,融入社会发展的浪潮。对于不了解外部世界的李保和拉勐而言,这个阶段信念的觉醒主要表现为彷徨与迷茫。面对巨大的利益,李保的心理防线被一点一点瓦解,在高强武、屈洪斋轮番的言语离间下,李保踌躇着,内心忐忑不安。裴阿欠、普似夺、枝花扒形成的三派思想倾向再次证明了这一时期西盟各族头人信念的觉醒程度不一,尚未形成成熟统一的认识。与初期不同的是,李保并没有在徘徊中止步不前,而是在质疑中主动寻找办法来加以试探。对于拉祜族而言,狗是为拉祜族先人送来谷物的神使,受人敬仰,意义非凡。一方面,对于屈洪斋毫无人性地将豢养了8年的小哈巴杀了来款待李保时,瞬间让李保清醒地认识到那些人的冷血与暴虐,此前种种示好不过是居心叵测的表面工作,跟随他们不可能拥有和平的未来;另一方面,虽然严春等共产党员真诚恳切,不仅送来粮食,而且带来医药,但李保仍然走上任人宰割的道路,因此探索未来之路并没有结束,依旧任重而道远。

最后,通过与严春、龚国清等党员干部的朝夕相处,李保、拉勐等人的信念才更加坚定,这份坚定不是来自于金钱名利的诱惑,而是体现在点点滴滴的关怀以及将人民利益放在首位的宗旨。比如,严春为拉勐穿袜子这一细节描写:“严春失笑,上前接过袜子,蹲下身,抬起拉勐的脚,仔仔细细为他把袜子穿好……”这一举动,首次让拉勐感受到温暖,内心有了极大的触动,他明白共产党员的真诚与负责,一举一动都坚持落在实处。当去北京途中面对危险时,解放军战士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保护着少数民族代表;当严春借酒装疯不尊重习俗时,龚国清没有粗鲁地辱骂指责,而是有理有据地批评引导。

小说《七日》通过共商共建,集思广益,让民族信念获得了更大的场域和能量,从外部和内部两个维度,既展示出认同旧习俗的变革,也表明了团结一致、共同发展的理念必将深入人心,必将使人付诸行动。

从外部来看,为促进西盟各民族拧成一股绳,小说主要展现了毛主席引导拉勐对佤族“猎人头”这一传统习俗进行变革的历史片段。在这个引导过程中,毛主席并没有蛮横地勒令拉勐必须立即带领群众改掉这一习俗,而是不厌其烦地向拉勐征求意见,询问是否可以用其他替代物,尽管暂时没有形成共识,但最后依然诚恳地嘱托拉勐一定要与阿佤所有的兄弟姐妹一起商量,找到合适的替代品。与毛主席的这段交流,让拉勐内心十分感动,他打心底感受到了党中央和毛主席对他以及整个少数民族同胞的尊重与关怀,同时也成为了全普洱群众追求民族团结、共同繁荣发展的催化剂。正如拉勐回到寨子里,拍着胸脯所说的:从内部来看,虽然各民族代表向往民族大团结的心思溢于言表,毋庸置疑,但如何获取为大家所认同的实践方式,还需要各民族内部进一步商议。

这次探索主要分为三个阶段,第一是筹备谋划阶段,其中李保最具主动精神,在深思熟虑之后提出了用佤族最庄重的剽牛盟誓来作见证,然后在此基础之上提出共建民族团结纪念碑的想法,并最终获得了拉祜族、景颇族等所有民族代表的一致认同;第二是仪式进行阶段,通过剽牛、歃血、发誓等方式,再次表明各民族团结的意愿和决心;第三是签字立碑阶段,48位代表分别用傣文、拉祜文等不同文字在《民族团结誓词》上庄重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这座民族团结丰碑是西盟各少数民族在党中央的领导下,共商共建民族事业后取得的重要成果,不仅促进了族群的凝聚,有利于民族间嫌隙的化解,而且增添了新的时代内涵。

一朵花因为笃信阳光普照、雨露滋养,才有了临危不惧、努力绽放的执念;一滴水因为坚信波澜壮阔、一望无际,才有了矢志不渝、坚持不懈注入大海的执着。共商共建意味着民族之间互相认可,民族之间互相认可方能体现信念的深刻,这样的信念必将世代遵循,成为边疆各族人民永恒的集体记忆。

坚定的信念是驱动力,李保对妻子提到一定会迈出民族大融合的第一步,自北京国庆一周年观礼归来后,无疑给他吃下了一颗“定心丸”、注入了一支“强心剂”。以李保为首的民族头人成为宣传新中国,坚持走民族融合道路的代言人。在李保心里:“中国越有力量,民族就越有希望;民族越有希望,人民才越有未来……新中国的明天,跟我们每个人都息息相关,我们要把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成为国家、民族和自己命运的主人……”

爱是对生存现状的理解与关怀,信念则是对民族自由的无限向往,小说刻画了作者对民族发展的终极关怀与深层思考。李保作为西盟土司代办,是整个西盟南部地区的捍卫者,他老骥伏枥,竭力寻找着民族发展的新出路。“信念是鸟,它在黎明仍然黑暗之际,感觉到了光明,唱出了歌。”去北京参加国庆一周年观礼活动,让李保见到了冲破黑暗之后散发出的生命之光,意识到一心一意拥护共产党领导,带领村民走民族融合之路才是长久之策。作为地方领导,他知晓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唯有帮助村民接受民族团结这一观念,站起来主宰自己的命运,才能剑锋所指,所向披靡。如果说李保为促进民族融合点燃了星星之火,埋下了信念的种子,那么岩火龙饮弹自尽就是编织信念蓝图中最悲壮激昂的一笔,他视死如归,用决绝的方式再次将团结的种子播撒在民族同胞的心中。

于大的时代背景而言,岩火龙不过是沧海一粟,只是寨子里普通的一员。当面对敌人的威逼利诱和被父亲禁锢在家时,他并没有迷失方向,而是坚守一心向党的信念,在村寨危亡的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用信念构建起了维护正义的屏障。“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岩火龙的死,无疑让和平与团结的信念扎根在寨子里的每位村民心中,是“小人物大作为”的生动展现,情感充沛,令人动容,在父亲岩顶摇摆不定的心理衬托下,更显岩火龙扶危救困、挽救民族危机的侠义精神。“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岩火龙对民族命运的生命观照让中华传统美学生生不息的生命气魄得以凸显,同时折射出符合中华民族传统的审美心理和道德伦理,诠释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与时代精神。

信念重塑过程中的美是一种曲折之美,一种圆满之美,一个具有优良传统的民族,往往具有培养民族信念的土壤,不论是李保、拉勐还是岩火龙,他们既是个体形象,也是群体形象,因为他们受到同样信念的影响,养成了同样的性格和气质。小说《七日》最后写道:“时间带走了很多人,最终,他们都成了丰碑座下的一块块砖石。”由此可见,信念是一种气质,一种灵魂,从此不管岁月流逝还是人员更迭,这个民族的灵魂永在。

作者:何 煜

审核:聂学虎   责任编辑:张宗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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