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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演“包二”

 2022-11-10 10:50  来源:昭通新闻网

我妈说,我小时候很“闹”,唱着“嘿啦啦啦啦,嘿啦啦啦……”跑出跑进。

这个“闹”字,是云南方言,有活泼、调皮、不安分之义,也有瞎胡闹等意思。

妈妈说我唱着的“嘿啦啦啦啦,嘿啦啦啦啦……”,那可是那时的流行歌——“嘿啦啦啦,嘿啦啦啦,天空出彩霞呀,地上开红花呀……”

我妈说我“小时候很闹”的时候,她老人家已经90多岁了,居然还记得“嘿啦啦”,这可真是太“嘿啦啦”了!

至于说到我很“闹”的这个“闹”字,可能是活泼,调皮吧!特别是调皮,我身上的一些“伤疤”可以做证。

我左膝盖上的这个“伤疤”最明显。我妈说,那是我孃孃出嫁那年,请了些木匠师傅来做陪嫁的箱柜时留下的。木匠师傅们在院子里把木材又砍又锯,又用推刨推,地上有许多刨花。我搂了刨花放到一个台子上,先是一长条一长条地拉开,手一松开,刨花又卷起来。我觉得很好玩,后来干脆用火柴把刨花点燃了,我拍着手兴奋地叫“着火了,着火了!”火越烧越大,等家长跑过来灭火的时候,火苗已经把我左边的膝盖烧伤了,我哭喊着,疼得从台子上滚了下来。

爷爷抓了把香灰,往我烧伤的地方一按,又用布条裹起来。在外面井台边洗衣裳的母亲吓坏了,跑回来把我抱在怀里,只顾不断地说“乖,乖”地哄着我。至今,我左边的膝盖上还留着明显的疤痕,那是调皮的“纪念”,也是“很闹”的明证。

我左手食指的指甲,如果细看,靠大拇指这边有一点点缺,不像其他手指指甲那么饱满。这可不是天生的。那是我自己用菜刀砍木棍,制作“红缨枪”留下的“纪念”。你说,难道我小时候不“闹”吗?

可能就是因为“闹”,我才演过“包二”。

“包二”是花灯剧《包二回门》里的人物,一个10来岁的男孩。

花灯剧俗称“花灯”,曾是云南城乡最流行,也是最受欢迎的民间戏种。花灯演出时,又舞又唱又说,用的是一种扭来扭去的“崴步”,因此民间也叫“崴花灯”。

花灯剧《包二回门》中的这个“包二”,虽然只有10来岁,可是已经“讨”了个20来岁的媳妇,封建社会叫“童养媳”,这是一种封建落后的陋习。新中国成立后制定了婚姻法,禁止这种陋习。《包二回门》就是当年宣传婚姻法最流行的花灯剧。

有意思的是,不久前,我居然从网上买到了云南人民艺术剧院花灯剧团1962年油印并带曲谱的《包二回门》剧本,让我一下子回到了童年,回到了演《包二回门》的场景。

那是快过年的大冷天,家家都在忙着杀猪过年。过年唱戏“崴花灯”,是农村最隆重的最好玩的文娱活动,一年到头了,总要娱乐热闹一下。

当时,又正在大力宣传婚姻法,反对“童养媳”陋习。于是花灯剧《包二回门》成了各村子的首选剧目。

演戏的场地,是我读书的龙沿村小学校。小学生们的读书声,跑跳和嬉闹,让春节搭台唱花灯时更热闹。

有趣的是,那年的花灯剧《包二回门》,我和二嫂还成了主角。

二嫂活泼、大方,演《包二回门》中的“媳妇”,非她莫属。没想到的是,二嫂居然要我演“包二”!

我们村都是吴姓,据说祖上是明朝年间从南京应天府“充军”来的。村子不是很大,分成三块,一块是“大门里头”、一块是“核桃树”、一块是“长房子”,都是一个“老祖”世代繁衍而成的人员相对集中的聚居地。

那时,二嫂还是进门不久的新媳妇。二哥去接新娘,要由一个同辈的小男孩牵马,那个小男孩就是我。才走出村,二嫂就把我抱上马背,坐在她前面,一直快到我们村了,我才下来牵马。

剧里人物不多,主角是包二、包二媳妇、包二母亲、包二岳母,还有一个小姨妹。几个角色合在一起,排练了几次,就“公演”了。

《包二回门》是压轴戏,安排在最后演出。大家都想看看刚过门的二嫂的风采,大冷的天,院子里都挤满了人。可这时我实在太困了,而二嫂一边“崴”一边唱,更像是催眠曲,我竟在二嫂背上睡着了……轮到我唱了,我一点儿反应没有,二嫂一急,在我的屁股上用力一掐,我惊醒过来,叫着“哎哟,你掐我……”这突然的哭叫声,引得观众们又笑又闹,成为后来大人、娃娃遇到我总和我开玩笑的话题。

读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因病转学到昆明,在父亲的照料下,一边治病,一边在大观小学读书。那年,我一个人回家过年。进村的时候,正好碰见二嫂到井台挑水,她老远就和我打招呼,喊着“包二回来啦!”我不好意思地喊着“二嫂”,赶紧从书包里抓了一把水果糖给她……走出大老远,还听到二嫂喊:“包二,你要好好读书嘎……”

作者:吴然

审核:聂学虎   责任编辑:童博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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