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昭通新闻网
2022-09-30 09:53昭通籍著名诗人雷平阳在题为《阿鲁伯梁子以西》的诗中写道:西,雪边的西;或者在断层的阴影里/藏着几十个县的寂静/西,金沙江心脏旁边的西/有时候一座山的斜面,仿佛爬升着云南所有的雷霆。
“阿鲁”系一个彝族家族支系的名称。横亘在昭鲁坝子西北的阿鲁伯梁子迤逦数十公里,从昭鲁坝子出发,爬上阿鲁伯梁子,雄阔壮美的龙树坝子和苍茫西凉山尽收眼底。
阿鲁伯梁子在衍生诗人笔下神秘事物的同时,赋予龙树坝子一个地理标高——2200米的平均海拔,高出昭鲁坝子近300米。
在上百平方公里的龙树坝子里,一条名为古朱提江的大河常年流淌。龙树河是曾被称为“滇字一号”水利工程的昭通渔洞水库的主要水源,而渔洞水库已承担起昭鲁坝子近百万人的饮用、灌溉功能。源源不断的龙树大河,几易河流名,最终流入金沙江,参与大江大河永不停歇的循环。
龙树因一棵生长在龙潭边的红豆杉而得名。龙潭位于今鲁甸县龙树镇政府驻地附近,涌出的泉水清澈而甘甜,周边住户世世代代皆到此取水饮用。这口龙潭与这棵树相生相依,顺理成章命名为龙树镇。
在过去的千百年间,阿鲁伯梁子两侧万木葱茏、古树参天;龙树大河两岸垂柳依依、芳草萋萋;就连沟边也荆棘密布、走兽成群。
历史上,龙树镇是乌蒙府治理西部的门户,曾为兵防要地。清雍正改土归流后,曾在今龙树镇设古寨巡检司,拱卫昭通,此地遂为小乌蒙中心。相传,古寨还与文屏相争鲁甸设县后的县衙驻地,取土称重,作为轻者出局了。如今,当地村民仍以“古寨城”相称,且有东、西、南、北四门之谓。民国时期云南王龙云妻弟曾在龙树街建一宅邸,典雅的中式四合院,见证了这个小地方数十余年风雨沧桑,至今犹存。
处于渔洞水库径流区的龙树镇,在波涛汹涌的工业化浪潮中,幸运地纳入了径流区的保护之中,避免了工业化带来的伤害和疼痛,依然保持着它宁静安详、怡然自得的农耕文明性情。
这里的人们顺应天时地利人和,领受自然启示和时代律令,固守原野一样的土地、母亲一样的河流,开辟一条绿色环保、可持续发展、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之路。这里的天空寥廓高远,空气清新。春夏时节,密集的白墙青瓦,掩映在高大白杨的绿荫之中,明净的水田倒映着湛蓝的天空和轻盈的流云。晨雾暮霭里,传出牛欢马叫、鸡鸣狗吠和潺潺流淌的水声。如诗如画的田园风光,似乎只存在于遥远的古代。秋色深沉,大地丰饶,秋风起,落叶黄,漫山遍野都是金子的颜色;冬景厚重,在霜降、落雪、凌冰交替时,西凉山更为宏大苍茫,龙树坝子尽显雄阔壮美。
今天的龙树镇,是“全国重点镇”和省级“生态文明乡镇”。这里盛产的土豆和生猪,以其绿色无公害的优良品质声名远播,和传统农业相得益彰。在当地政府的引导和支持下,不乏有远见卓识的投资者,相中了这里的青山绿水,纷至沓来,开发无公害现代生态农业。
“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诗人海德格尔百年前的向往,在这个东方小镇得以部分实现。在这里,集镇和村落朝着附丽大地、依顺山川、道法自然的方向行进,最终与土地融为一体,就像是土地上生长出来的树木和庄稼。
在阿鲁伯梁子以西的秘境中,紧靠大山包的龙树镇照壁村境内的石龙河,仿佛是流水之手穷尽万年之力,在坝子边缘的山峦上撕开的一个豁口。这里,因河中状若卧龙的巨石而得名石龙河。
河谷全长20余公里,山崖或郁郁葱葱,杂花生树;或秋染层林,一派金黄。入口处滩涂上,白杨挺立其间,栉风沐雨,显出孤独、不屈的模样。再往里,峡谷一分为二,天空变窄,貌似穹庐,悬挂其中的悠悠云朵,洁白如刚刚在水中浆洗过的棉絮。顺着谷底的羊肠小道,在松树和灌木林中穿行,习习凉风,似乎可以穿过人的身体,涤荡人的心灵,带走熙熙攘攘的凡尘俗事,令人心旷神怡。谷中乱石横陈,清流蜿蜒,时隐时现,激越时浪花如雪,平静处清澈见底。峡谷左边的山冈,突兀地长出一块巨石高台。相传高山上,有一个远古时代从中原迁徙而来的苗族同胞繁衍生成的村落,他们时时登上此高台,遥望远方的故乡,故名“望乡台”。其中有一位美丽的苗族少女,夜夜在此思念故乡的情郎,终于在一个月光朗照的深夜,被相思之线牵引,从高台上向峡谷中轻盈地纵身一跳,幻化为一道秀丽的瀑布,至今仍悬挂在高台之下,名为“奔乡瀑”。
石龙河是造物主馈赠给这片高原的山水佳作。这是一个适合发呆的地方,一个人静静地来,在幽深的峡谷中徜徉,把双足放到清凉的流水中,濯洗奔波尘世的疲惫。在松涛和水声中,可以想很多,也可以什么都不想。
在暮色降临之前,捡一块鹅卵石,装上这里的天籁回家。这是一个适合徒步的地方,邀约三五好友,在林中的羊肠小道上走完全程,就像阅读了一幅自然山水的长卷。
这是一个适合露营的地方,“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在王维的诗句里,看云朵在蓝色的天幕上飘荡,孤独的流星划过浩瀚天际,在天籁的梦中把自己变成这里的一块石头、一棵白桦、一株小草或一股无影无踪的清风。
这高原之上的平坝、大河、深谷,是当地人的家园,也是旅行者的风光。
作者: 沈 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