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昭通新闻网
2022-09-08 10:221988年的初春,水富县城已是草长莺飞。高中毕业刚参加工作的我,被抽调到60公里外偏僻的二溪村支援春耕生产。我没有体验过农村生活,对春耕生产不懂,但是那段农村生活使我倍感新鲜,至今记忆犹新。
我刚到二溪村就遇到一高中同学,分别两年,又是在山村相遇,很亲切,老同学热情邀请我到他家里玩,我欣然前往。同学家坐落在一小溪边,家里养有鸡、鸭、猪,一派安居乐业的景象。到了他家,看到他的小孩已经两岁,胖嘟嘟的十分可爱。一番寒暄后,我们便在他家门前的坝子里聊天。其间,见一只母鸡带着一群小鸭闹喳喳地在溪边草地里觅食、玩耍,暖暖的阳光下,小鸭们欢快地跳进溪水里游泳,母鸡在岸边急得“咯咯”直叫。我觉得特好笑,弄不明白小鸭游泳关母鸡什么事。老同学解释后我才知道原来鸭子是不会孵蛋的,这项“工作”就由母鸡代劳了,小鸭们孵化后母鸡自然认为它们是自己的宝宝,却不知道这些宝贝天生就是游泳高手,所以看到小鸭们跳进水里就万分着急。小鸭们在鸡妈妈的召唤下终于回到岸上,母鸡小心翼翼地用翅膀护着鸭宝宝们在草地上休息。
有一天,我和组长出去走村串户宣传动员春耕生产,一大早出发,在山里转悠了大半天,我和组长水壶里的水早就喝完了,感觉喉咙快冒火了,终于看到前面有一户人家,赶忙过去讨水喝。“老乡,家里有人吗?”破烂的茅草屋里走出一中年妇女笑着问:“同志,你们有什么事?”我忙说:“我们的水喝完了,想向你讨点开水。”老乡尴尬地说:“你们坐一会儿,我现去给你们烧。”之后,老乡将灌满开水的水壶递给我们并叮嘱:“同志,等冷了才喝哦!”我们谢别老乡继续赶路,半小时后我和组长同时惊奇地看着对方说:“水是甜的?”“是红糖水!”我激动地问组长:“老乡太好了,要不要回去付钱给老乡?”组长说不用了,那么淳朴的人她是不会收的!
可能现在的人们理解不了,两壶红糖水算什么,值多少钱。红糖在当时的二溪村是非常难得的“奢侈品”,通常只有女人生小孩坐月子才能喝到红糖水。那位老乡的淳朴与善良让人感动,那是我人生中喝过的最甜的红糖水!
学生时代的我有些叛逆,平时看到生活中、电视里有人称呼“同志”总认为这个称呼太严肃。这次“支农”的经历改变了我的这种看法。
二溪村是水富最边远、最贫穷的山村,当时山高路陡、人烟稀少、不通电。初春的二溪村仍是天寒地冻,山路泥泞,山路两边都是杂草丛生。一天,我走在这林间小道上时,迎面走来3个背着花布书包上学的小孩,书包都是他们的妈妈手工缝制的,针脚粗糙。3个小孩衣衫褴褛,赤着脚在冰冷泥泞的山路行走,单薄的裤子全部被露水打湿,脸和小手冻得红红的。但他们的眼神都很明亮,犹如铜锣坝的水一样,没有一点儿杂质。看到我走来,他们不约而同地站到路边草丛里让路,用惊喜好奇的目光望着我,仿佛看到了外边的世界。他们异口同声地清脆地问道:“同志,你去哪里哦?”看到这些孩子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下赶路上学,我已经很感动了,听见他们亲切地称呼我为“同志”时,温暖的感觉油然而生。这声“同志”是如此亲切,如此温暖人心,再美好的词汇也不能表达我当时的激动。在交谈中得知,这些孩子要走10公里山路到二溪村小学上学,这些不到10岁的孩子天不亮就要出发,要走两三个小时甚至更久才能到学校。早点和中午饭就是背在书包里的包谷粑粑和洋芋。和孩子们告别时,他们抢着说:“同志,路不好走你要慢点哦!”“同志,我家就在前面,你来家里坐嘛!”望着孩子们远去的瘦小身影,我感动得泪流满面。
接下来,又遇到几个这样的孩子。他们或两三人一路,或独自行走,都称呼我为“同志”。
30多年过去了,每每回想起那一声声清脆的“同志”时,我还是会泪湿眼眶。30多年过去了,那些孩子已经长大了,我再回二溪村,不知道那些孩子的孩子还会不会亲切地称呼我为“同志”。
作者:余 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