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昭通新闻网
2022-08-25 11:39汽车顺着乌蒙山山脉往下行驶到海拔仅600米左右的大峡谷里,峡谷底部窄得像刀口,公路要么是架在河面上的桥梁,要么是穿山越岭的隧道。
这里已经是昭通市盐津县地界,再有1个多小时的车程就到水富市,跨过水富大桥就是四川宜宾,金沙江一路奔忙流淌到宜宾,便改叫长江了。
公路桥下面的河流,呈翠绿色,河两边山势笔立陡峭,房屋全部建在河堤或陡峭的悬崖边上,都是干栏式的吊脚楼,四根细细的柱子打在地下,像踩高跷的细杆,支撑着离开地面的房子。
迎面就是豆沙关,刀劈斧削般陡峭的绝壁上高耸着两扇巍峨的大门,大门下边流水潺潺。豆沙关又名石门关,是秦汉以来中原通往云南的驿道之一,是古代“锁滇扼蜀”的重要关隘,也是“南方丝绸之路”以及“茶马古道”的要冲,故有“咽喉西蜀,锁钥南滇”之称。明末清初,特别是康雍乾盛世时期,豆沙关又成了“滇铜京运”的重要驿道,十万马帮,人背马驮,源源不断地把铜材运往京都,供朝廷铸币之用。
眼下,这条驿道旁新修的高速公路,则是滇东北通向四川、通向祖国各地的重要交通干线。
豆沙关南边绝壁距离地面约70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个长条形的洞穴像一张被撕裂的嘴巴暴露在中央,这就是举世闻名的僰人悬棺。史料记载,僰人是夏朝遗民,商朝的战俘,骁勇善战,在周武王伐纣时立下赫赫战功,其首领被封为僰侯,在今四川宜宾建立僰侯国。明朝末年,由于战乱,僰人纷纷迁往他乡,隐姓埋名,与其他民族融合,逐渐消失在中华民族历史的长河中。历史上,豆沙关一带是僰人聚居区,其悬棺葬与盛行于西南地区的祖先崇拜密切相关,被安置在洞穴中的棺椁现存11件,尚有9具遗骸,一定是这个民族的部落首领或名望极高的宗教人士。
用观测镜仔细观察,洞穴中的棺椁原本是用木桩支撑,悬在半空的,但天长日久,岁月侵蚀,一部分已经垮塌,零乱地堆在一起。经科学测定,这些棺椁放上去已经600多年。陡峭的绝壁,上段至少还有300多米,两边少说也各有几百米,壁虎都难得爬上去,棺椁是怎么放上去的呢?学术界一直争论不休,各种推测,模拟试验,结论仅只一家之言,无法印证,也说服不了谁。
因此,这一直是个谜。
豆沙关左边的绝壁上,是秦汉时期开凿的五尺道,现存350多米。这条驿道是古代由川入滇,到缅甸、印度的重要通道,是云南东北方向通往中原的门户,修成后促进了云南与中原各民族的融合,使云南的政治经济文化得到空前的发展。
拾级而上,步入古道,满目苍茫。几天前下过雨,路还湿润,岁月打磨的路面,坑坑洼洼,石头裸露,泛着青光,泥土中拌有历史的风尘。马蹄踏出的脚窝大大小小、深深浅浅,可以丈量出时光的深度。这是中国保存最完整的一段古道。怀着敬意回眸一望,古道就像一行墨迹淡去的文字,记载了2000多年的商旅遗事,以及云南文明发展的进程。当地人说五尺道是中国古代交通博物馆,一点不假。修筑时采用的“火烧水泼”技术,就是乌蒙山腹地土著民采矿时普遍使用的技术,这项技术来自大自然的启发,并在古代推广,成为古代采矿、筑路、建筑的关键技术。
唐德宗贞元九年(公元793年),大理国王异牟寻派三路使臣前往长安,要求与唐重修于好,归附大唐。于是唐德宗诏告西川节度使派崔佐时为代表来到大理,于贞元十年(公元794年)正月五日,在点苍山神祠与异牟寻会盟,签订了《云南诏蒙异牟寻与中国誓文》,异牟寻发誓归附汉唐,并训诫子孙,永无离贰。同年,鉴于异牟寻的诚意,唐王派袁滋等人为专使前往大理,册封异牟寻为南诏王,恢复一度中断的隶属关系。袁滋一行从长安经四川入滇,来到豆沙关,袁滋便在五尺道旁的崖壁上刊刻一文,记述了这段史实。如今,这块“袁滋摩崖石刻”成为历史上中华民族大团结的见证。
袁滋是唐代大书法家,史评其“工篆籀书,雅有大法”,但他的手迹传世极少,豆沙关石刻弥足珍贵,特别其篆书落款“袁滋题”三字,绝无仅有。
2000多年前,铜铃悠悠,唤醒寂静的山林百鸟;马嘶声声,将赶马人的古道柔肠带到远方。一路研读脚下的古道,不难辨出岁月的沧桑,有赶马人嘶哑的吆喝声;有铜锭铮铮的碰撞声;有草鞋踩在青石细微的摩擦声;有马蹄节奏鲜明的踢踏声;有忧伤的歌谣在回荡;有埋锅造饭的袅袅炊烟飘出山林,在残阳辉映的天空中飘散……
作者 曹卫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