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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群山丨朋友与城市

 2022-07-30 11:01  来源:昭通新闻网

朋友与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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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我们常常会因一个人或几个人而记住一座城市,也会因为一座城市而想起一些人。我常常会把某座城市的朋友当作这座城市最温暖的标签,把一座城市当作朋友们的家园。当然,这些朋友有的是刚认识的,有的是神交已久的。


小时候,我随父亲到梁河县城,满大街的人对我而言都是陌生的。虽然有很多新奇感,但我觉得除了父亲,县城是没有温度的。来来往往的人群,反而让我有了一丝丝的胆怯。我紧紧跟着父亲,甚至会拉着他的衣角。如果父亲离我有几步的距离,我便会用最快的速度赶上,生怕一不小心走丢了。

后来到县城上中学,认识了很多同学和老师,我逐渐熟悉了那个美丽的小城。那时,由于家庭生活极为困难,周末或假期,我会在学校周围的工地上打工,学会了砌砖和搅拌水泥;学会了在鱼塘中挖泥,再运到岸边;学会了割青草投放到鱼塘里喂鱼;学会了给房子补漏和在房顶上安全地行走……此外,我还在图书馆见到了很多未见过的书、报纸和杂志。我开始积极投稿,偶尔得到的微薄稿费,成了我的生活来源之一。

至今犹记,初到县城边的江中游泳时,一心要横穿江面,但由于经验不足,喝了很多水。后来才知道,在江中游泳要顺水而游,千万不能费力横穿。在县城读书的岁月里,我在美丽的江畔复习一阵后,又到江中游泳,清醒了头脑;早晨,我在县城中长跑,跑步能力得到了大大提高。

渐渐地,县城的每个角落都有了我的朋友;县城的每条街道、每幢重点建筑,郊外的每条小道每条河流,都成为我心中的风景;城市的早晨与傍晚、白天与黑夜、春夏与秋冬都在我心中留下不同的印记。县城,成了我心中最温暖和最温馨的地方。

敬爱的老师,是我对县城的牵挂。每当想到梁河县城,我就会想到我的老师和同学们。令人惋惜的是,班主任张老师在10多年前因病去世,让我对县城的怀念,增添了一道莫名的伤口。



第一次离开家乡,远赴保山就读保山高等师范专科学校。当时,我错过了心中向往的公安专科学校而被调剂志愿录取,心中产生了较大的落差,又对保山不熟悉,心里感到茫然。到达保山后,看着光秃秃的山和灰蒙蒙的天空,回想起梁河县城的山水田园生活,心灰意冷的感觉油然而生。

到了学校,看到迎接我的一张张亲切的笑脸,他们用一双双温暖的手给予我帮助,全新的校园生活让我心里温暖起来。特别是“中秋迎新晚会”,大家坐在一起自我介绍、吃月饼、做游戏、看小品,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置身在那样的集体里,我的心里得到了莫大的安慰。于是,我迅速冷静下来,融入了全新的校园生活。

早晨,我以跑步的方式游历了保山的街道,认识了许多文人,品味了当地的美味。了解了城市的文化后,原本陌生的保山,在我心里渐渐清晰起来。于是,我开始写对保山的感悟,记录保山的美丽,分析保山的文化。我把一篇篇青涩的文章送到报社编辑部,偶尔收获发表文章的惊喜。我用镜头拍摄了校园生活的美好、城市中的普通人物,我的生活变得明朗起来。

保山的文化底蕴非常深厚,对我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到校不久,刚从云南师范大学毕业的李老师负责编辑校报,知道我喜欢写新闻和文学作品后,便把我和另一位师兄聘为校报记者,安排我俩负责校报新闻的采访,让我们有了更多锻炼的机会。后来,我参加了人民日报社举办的新闻函授培训班的学习,写新闻和文艺稿件的劲头更足了。在课余时间里,我经常深入校外采访,认识了很多的人,文章经常在当地发表。敢于冲闯的我还去当地的文联、作家协会、摄影家协会拜访,先后认识了很多文化名家和艺术家。中文系的邓老师和爱人蔡老师,曾无数次邀请我和几位文学爱好者到家里小聚,给我们讲授写作的经验,并帮助我们改善生活。至今,我仍非常清楚地记得,当年香港回归的直播,就是在他们家里收看的。为此,我们还喝了啤酒,欢庆香港的回归。原来的老校长王老师虽然没教过我,但在我从报社帮他带了几次刊登他文章的报纸回来后,就把我当作忘年之交,不仅经常给我讲写作的故事,而且家里凡有好吃的都会邀请我。特别是在我举行个人文艺作品展时,王老师还支持了我制版的一部分费用。系主任戴老师,不仅从生活上关心我,还在文学创作上支持我。在我毕业的时候,他还专门带我去买了当地最好吃的“叫花鸡”为我庆祝。

毕业时,曾让我心灰意冷的保山,竟然让我难舍难分;恩师、朋友和同学,成了我心里最柔软和最温暖的记忆。至今,每当想起保山,我就会想到恩师在半夜里批改我的文章时写下的批注、在周末给我送来的一罐咸菜、在我离开时可口的“送别宴”;想起同学们生活上的互帮互助、运动场上的飒爽英姿、晚会上的意气风发;想起《保山日报》的编辑给我讲写作要领,教我要读什么样的书;想起摄影大师们教我怎样构图、怎样用好光圈;想起一位老画家讲解根据回忆创作的一幅抗日战争题材的美术作品《哑女之声》时声泪俱下的场景……每当我从那座城市经过的时候,当我给老师和同学打电话的时候,当我接到保山打来的电话的时候,我的心中总会泛起一阵阵暖意。而我,也会抽时间去看望敬爱的老师和好朋友们。

保山与我的家乡毗邻,在此之前,我没有去过除保山以外的“远方”。1999年,第一次去昆明前,能将昆明与自己联系在一起的就是我的伯父和一位在云南中医学院就学的校友晓。

晓是低我一个年级的高中校友,为了寻求一个方便学习的地方,读高中时,我和晓住在学校的配电室里。学校要求我俩每天早晨和晚上控制学校教室的电闸,负责开关教室的灯。伯父年轻时去昆明钢铁厂工作,一直单身,上了年纪不方便接我。所以,我到昆明前联系的是晓。

客车驶入昆明的时候,天还没亮。看着满街的灯火,我突然觉得世界很大,自己很渺小。身处大城市,自己远远不如家乡的一颗火星那么明亮。从汽车上下来,看着高高的楼房和来往的车辆,更觉得在陌生的城市非常孤独,只有亲人和朋友才能给我温暖。

晓早早地在车站等着我。见到他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迷失的孩子找到亲人一般温暖。我到昆明是为了报考云南大学的本科新闻函授专业。那时,报考要求非常严格,不仅报考的人要到昆明报名,而且考试也在昆明。为了考试,我请了20多天的假,准备在昆明参加培训再考试。结果,到达昆明后才知道,培训班取消了,我便一直在昆明复习。

那些日子,晓经常陪着我到处观赏风景,带我去见我的笔友。当时通信还不像现在这么发达,因为发表过文章,我交了很多笔友,昆明就有一个我高中时就开始联系的笔友秀。我和晓专门去找了秀,她在云南师范大学上学,我们带去了一些德宏的特产。几日后,秀专门回了一趟红河,也给我带来了很多当地的特产。

说起秀,我们的经历带了一些传奇色彩。就在她大学毕业时,通信设备由BP机向手机转移的时候,我们失去了联系。2008年,我出版了第一本微型小说集《看不见的脚》,签名赠送给一位四川文友。2014年,那位文友竟然将我的签名赠书放到网上高价拍卖。而秀,从网上拍到了这本书,又通过邮箱与我联系。从此,我们又联系上了。2019年,我到建水时,她和丈夫还专门招待了我和两位同事。

在我的记忆里,终身未娶、在昆明工作的伯父曾经是我们一家的骄傲。由于农村经济落后,伯父一直承担着爷爷的花费,还接济上学的我们。然而,当我到达昆明钢铁厂看到伯父时,我才发现他的日子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好。单位给他分配了一间单身宿舍,但他却住在铁路边一间低矮、光线昏暗的石头房子里,这让我对他更尊敬。每次去昆明,我都会去看望他。2006年7月,伯父在昆明因病去世。根据伯父的遗愿,我将他带回家乡安葬。但每次到昆明或回到老家,我都会想起伯父。仿佛伯父有两个家,一个家在昆明这个繁华的大城市里,一个家在老家高高的山坡上。

也就在那段日子里,一位在省委工作、在边疆检查工作认识的领导杜叔打电话给我,询问一些边疆的事。得知我也在昆明时,杜叔便让我去他的办公室并邀请我到附近的小饭店里吃饭。后来,我们成了忘年交。20多年来,我们一直保持联系,杜叔还多次邀我到家中做客,他的爱人和儿子也把我当成了好朋友,他们也多次到德宏看望我和家人。更有趣的是,他的小孙女和我女儿出生的时间竟然只相差一天。我们在见面和电话交流的时候,又多了一个谈论孩子的话题。而那次在昆明认识的新华社云南分社、《云南日报》《云南法制报》《春城晚报》《都市时报》的编辑和朋友,也成为我对昆明的记忆。

后来,在我正式参加云南大学的函授培训学习中,又认识了很多同学和老师;工作期间,到昆明出差、培训的过程中,又认识了很多同行的朋友和同事;经过朋友介绍,认识了很多的朋友和文友。想到他们,昆明这座城市就给我带来更多的温暖和温情。我到昆明时,只要联系同学伟,他便会把同学们聚集在一起;只要联系同学昆,他便会约我到烧烤摊上喝酒;只要联系文友国豪、有道、从江、杨军等,他们便会约来文朋诗友,交流写作或海阔天空地聊天。
昆明这座城市,因这些朋友的存在而让我每一次去都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2012年初,前往北京时,从德宏走出去的一位知名科幻小说作家超侠告诉我,他来接我。等我到达时,才发现他竟然骑着摩托车跑了80多公里到北京机场等我。三月的北京,因倒春寒的原因,天气极为寒冷,他骑摩托车带着我和行李行驶的时候,耳边呼呼的风极为冻人,穿着较薄的我很快就感到腿都麻了。跑了13公里到达我住的酒店后,我的全身都冰冷了。

知道我非常想去天安门广场,超侠又催着我换了厚厚的衣服,带着我出门了。后来,我才知道天安门广场离我住的酒店非常远。一路上,虽然我把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但脸被风吹得钻心似的痛。花了近两个小时,好不容易到了前门大街停下摩托车往天安门方向走时,却看见警察封闭了天安门广场附近的路。当时,全国两会正在召开,向风中坚守了一天的警察了解,得知第二天白天可以参观天安门广场。我俩到中央电视台附近吃了晚饭,我就前往培训处了。

第二天一早,我问清了路线后,直接乘公交车到团结湖与超侠会合,一起乘地铁前往天安门。到了天安门广场对面,我看见人民英雄纪念碑在阳光下高高耸立,天安门城楼和人民大会堂上的红旗迎风招展,毛泽东主席的照片高高悬挂于天安门城楼的中间,游人如织。天安门城楼前,虽然人很多,却井井有条。警察和人民子弟兵英武地站在路口,保卫着两会期间的安全。我们有幸获得登上天安门城楼的机会,经过严格的安检后,我们沿着阶梯,慢慢地登上城楼。很快,我就看到了电视上出现过的天安门城楼,看到了气派的红柱子……站在伟人们一次次宣告新中国丰功伟绩的城楼上,我想到了为新中国浴血奋战的先烈们,想到了毛泽东主席在天安门城楼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的激动时刻,想起一场场重大而庄严的盛典,更感受到了在党的领导下改革开放、开拓进取所取得的千秋伟业……

超侠每逢过年都会回德宏小住几日,我们都会好好聚一聚。只是他酒量好、朋友多,有些场合我无法跟他去,而他回来的时间又非常短,所以能在一起的日子并不多。

每次我到北京,超侠都用心照顾我,虽然后来我在北京认识了很多朋友,但他永远是我在北京最坚实的依靠。

对于西安的记忆就显得特殊,一次与西安擦肩而过的经历,却让我收获了满满的感动。

上中学的时候,西安一直在心灵里占着一个重要位置,那是因为,我小时候就从中国历史上了解到著名的“西安事变”是国内战争走向抗日民族战争的转折点。这段历史吸引着我想到西安,去看这个重大历史事件的发生地。在边疆的一次文化聚会中,我有幸认识了从陕西走出来的作家白描,他说,西安这座城市非常不错。在北京的一次培训中,我又认识了在西安工作的一位姓杨的作家(姑且叫他“老杨”吧),大家在一起聊得非常开心。

2018年6月,我终于有了到西安培训的机会,想着可以找老杨好好交流,并用课余时间看西安的美景,品西安的美食,心里非常高兴。可没想到的是,就在报到的当天,走路时我不小心崴了脚,造成跖骨骨折,到医院打石膏后,经与带队领导和校方商议,决定回家治疗。第二天,我在医院的手续仍然没有办完,没有购买拐杖,也没有专人照顾,我只能靠左脚跳着移动。下午向酒店求助后,酒店派出餐厅服务员陈亮给我送餐。

当得知我还需要到医院加盖病情证明的公章和购买拐杖时,热情的陈亮利用下班休息的时间,专门为我去医院盖好了公章,帮我选购了一副物美价廉的拐杖。脚曾受过伤的他,还热情地帮助我调整好拐杖,教会我如何使用和调整。他还告诉我,睡觉时要把受伤的脚抬高,并在我手机上输入了他的联系方式、餐厅电话等,叮嘱我有事就直接联系他。我支付了他购买拐杖的费用后,想支付给他一部分辛苦费时,他坚决不收,对我说:“做这点小事是我应该的。人在陌生的地方谁都会遇到难处。如果我收你的钱,就太不够意思了,这样的钱花着都不安心。”后来,当我拄着拐杖到餐厅时,一位女服务员让我坐下,热情地为我打来饭菜;当我退房时,楼层的服务员热情地为我把行李送到楼下,总台服务员离开柜台到我坐的地方办理退房手续。

老杨得知我在陕西受伤后,专门到酒店看望我,照顾我就餐。第二天,在培训单位已经安排车辆送我的情况下,他坚持开私家车把我送到机场,并为我申请轮椅服务后才离开。

虽然,一直向往西安的我,在这次西安之行中没有好好看看西安,只能算是擦肩而过。但是,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西安的很多人给予了我无私的帮助,使我在异乡找到了家的感觉。素未谋面的陈亮和我的作家朋友,让我看到了西安人的真诚与爽朗、热情与负责,我将永远记住西安,记住这段难忘的经历与感情,记住西安人对我的无私帮助。

事实上,我到过的城市不算多。但是,我到过的很多城市中,都有一个或多个好朋友,他们是我心中的城市代言人。比如,在河南郑州有小小说作家、《小小说选刊》主编秦俑;在广西防城港有当地报纸的领导和编辑韦佐、廖凌等;在江苏南京有曾经的笔友但一直没见过面的王雨青;在浙江杭州有爱好摄影的贾跃千……在云南,红河有我的同学徐丹、高慧和笔友秀;曲靖有我的同学胡媛媛;大理有联系过很多次,但还一直没见面的小小说作家彭怀仁;楚雄有我的同学邵永春;昭通有著名作家吕翼和沈洋以及宣传系统的朋友们……这些朋友,都是我在这些城市的温暖和牵挂,是我最珍贵的记忆。

写到这里,突然想到了去缅甸旅行的事情。2018年,我到缅甸旅行,在辗转几座城市的过程中,遇到了很多从没遇到过的缅甸人。他们写名字用缅文,我根本无法记住他们的名字。但在行程中,他们非常细心,特别关心我们。以至到最后,我们都难舍难分。而我们的导游,也一路为我们服务着,仔细安排好每一天的行程。所以,在分别时,我们决定合影留念,以照片作为友谊的见证。于是,我们在不同的地点,留下了很多朋友的微笑。

当最后作别时,想到这么多珍贵的朋友,因语言不通且在不同的国度,以后很难再见甚至终生难见,我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忧伤。于是,我用手机快速在微博里写下了这么一段话:

“有人说,一个人一座城。没有朋友的城市,于我们而言是冰冷的。我们常常会因为一个人或几个人而记住一座城市,有些人我们可以永远不认识、永远不相见。但一旦认识了,我们便会想念、怀念这些人和这座城市,这座城也会因为朋友而有了温度和温情。在不断认识新的城市、新的朋友的过程中,我们也常常在错过那些为我们带来温暖的朋友,有的甚至一转身就是一辈子。这座城市我来过爱过,有我们最真的朋友;即使我走了,可在我心中却从未离开过。”
我突然想起陈楚生的歌《有没有人告诉你》:

当火车开入这座陌生的城市
那是从来就没有见过的霓虹
我打开离别时你送我的信件
忽然感到无比的思念
看不见雪的冬天不夜的城市
我听见有人欢呼有人在哭泣
早习惯穿梭充满诱惑的黑夜
但却无法忘记你的脸
……

这些话,既表达了我每次与不同城市的朋友分别时那种忧伤的感觉,也表达了我对不同城市的朋友无限的爱。无论我走到哪里,我都会记住让我感受城市温暖的朋友,记住朋友们给我的最好时光、最美记忆、最真感情。


作者简介

杨清舜云南德宏团结报社副社长、副总编辑,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云南省摄影家协会会员,云南省评论家协会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德宏文化名家,获文学、摄影类奖励或表彰200多次,在《人民日报》《小小说选刊》《百花园》《佛山文艺》《文艺生活》《云南日报》等百余家报刊发表文章300多篇,作品收入30多种全国重要选本,其中入选的5个选本获“冰心图书奖”。

作者:杨清舜

播音:彭晓雨

审核:莫娟   责任编辑:聂学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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