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昭通新闻网
2022-05-19 09:57父亲像一座山,母亲像一条河。父亲母亲这一辈人,半生艰辛半生苦。
前段时间,我常梦见母亲。一次梦见母亲从老家的木房中走出来,一袭白衣胜雪,脸上没有半点血色,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喊“三娃儿”,我的母亲为什么不和我说话了?她怎会不认得我了?我拼命呼喊,可是母亲并没有理会,转身消失不见了。
或许,我的母亲在进入天堂或者涅槃重生之前来看我一眼,和我无言告别。都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子欲养而亲不待”是我始终难以释怀的痛。时间,就像陈酿的酒,越久远越浓烈!
母亲18岁时嫁给了我父亲,当时是3间茅草房,成家的时候分得1间卧室。大哥、二姐、我和四弟相继出生,父亲母亲商量后咬紧牙关举债修建了3间瓦房。
为早日还清债务,父亲母亲更加辛苦劳作。除了干完二三十亩水田和旱地的庄稼活,还早出晚归砍竹子编背篼到县城去卖。母亲常常半夜三更打着手电筒,到深山老林砍竹子。母亲砍竹子的时候,把手电筒含在嘴里,从荆棘丛中把一棵棵竹子砍倒,拖到平缓的地方,堆成一小捆,最后把几小捆垒成一大捆,用竹篾条捆紧,斜放到背篼上,手脚并用爬坡下坎背出竹林,再沿着四五公里崎岖陡峭的山路背回家。
母亲生性要强,常常砍竹子达到她体力承担的极限后,还要加上一小捆。有一次,母亲背着一大捆竹子往回赶,一不小心脚踩滑摔倒在地,竹子像一块铁板沉重地压在母亲身上,母亲久久回不过气来,幸好同行的大伯娘赶紧过来把压在母亲身上的那一大捆竹子费力搬开,母亲才得以解救。
在我的印象里,我的母亲几乎每天凌晨就会去深山老林砍竹子,我家宽敞的堂屋总是堆满半间屋的竹子;父亲也是每天凌晨就起床,开始划竹篾、起底子、抽筒子、锁口子、编背篼,大部分工序都是父亲完成的。
母亲砍竹子背回家,基本是早晨。常常看见母亲脸上、手上、脚踝等部位被荆棘和竹枝划破的血痕,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在冒着细细的血珠,母亲对严重一点的伤口随便抹一点药膏、裹一点胶布。我很心痛,但又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只有默念着一定要好好读书,以后有个“铁饭碗”,就把父亲母亲接出去,让他们少受点苦、少受点累。
都说是慈母严父,我家却是慈父严母。但凡我调皮捣蛋犯了错,母亲拿起竹条直接就打,她信奉的是“黄金棍下出好人”。竹条打在身上伤皮不伤骨,但痛得要死。
还有一次,春耕时节,全家出动到地里种小麦。母亲带着大哥、二姐和我挖土,父亲挑农家肥。大家都干得热火朝天、汗流浃背,还在读五年级的我,手上实在没力气,挖了半小时手上就打起了“血泡”,先是找借口去喝水,后来直接在散发春泥气息的地里躺平不干了。这下直接把母亲惹生气了,拿起一根玉米秆就要给我“上政治课”。父亲劝说道:“以后他干就得了,你不打他都会干!”
真是应验了父亲当初的一席话,之后,我不管是求学还是工作,都是自我加压,“不需扬鞭自奋蹄”。我始终牢记父亲母亲的谆谆教导:“三娃儿,你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工作,要求上进!”
母亲经过七八次住院,历经生命终点之前两个晚上的苦痛挣扎,是我陪护着母亲走完她平凡、劳累奔波、病苦缠身的一生。父亲在母亲离开之后,一下子苍老了很多。我还是像以前那样忙,甚至更忙。但是,我尽量抽空去看看父亲,陪他散散步、摆摆龙门阵,希望父亲的晚年不那么孤独,活得幸福一点。
青山绿水,春意正闹。山水本相依,山水不相伴,空留无尽的惆怅和遗憾。
作者:罗国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