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母亲洗脚

作者简介：段德谦 笔名云盘山，高级教师，云南省评论家协会、诗词学会会员，昆明作家协会会员，昆明电影电视艺术家协会会员，昆明儿童文学研究会会员，专栏作者，作品见于《春城晚报》《曲靖日报》《昭通日报》《都市时报》等报刊和部分网络媒体。

我起个大早，回乡看望80多岁的老母亲。不知疲倦地自驾5个小时回乡。故乡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都是那么亲切，那么熟悉。刚一踏进门，一眼看到独自坐在客厅枣红木沙发上发呆的老母亲。“妈！妈！”我快步向前紧握着母亲瘦弱的双手坐下。

一年多没见，母亲混浊的双目顿放光芒，微笑着答应我。

在外谋生快40年，已记不清回乡多少次，但每次回家的头晚，想到故乡，想到即将见着生我养我的父母，我都会情不自禁，辗转反侧。

20世纪80年代初，我通过高考跳出了“农门”。但因路途远，交通不便，要回一趟老家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加之每次都正值寒暑假出行高峰期，每次回家精打细算、起早贪黑也得两天才能到达，中途还要在二舅家住一晚。

二舅是个热心肠的大好人，和母亲同姓，在村中又是邻居，我从小就叫他二舅。他当兵退伍后，转业分配在县百货公司做售货员。我回老家来回途中就在他那吃住。每次他都热情招待，亲如一家。临走，二舅还要送我到车站，那情景，至今历历在目。

那时，县城到我老家，每天只有一趟班车。若当天错过发车时间，只有第二天早早起床，赶去排队买车票。有时排到时票已售完，只得买第三天的车票，又得返回二舅家住一晚。回家，能买到一张车票，那心情犹如过年一样高兴。

我问了母亲最近身体状况，得知没大碍，饮食起居如常，虽精神大不如从前，但听力仍好。母亲脚背有些浮肿，母亲说：“脚会痒，晚上经常要用盐水泡洗。”

吃过晚饭，母亲一直陪着我讲话，很晚才睡。她说，平时总是天黑就睡了。

睡前，我打来一盆热水，帮母亲洗脚，轻轻帮母亲揉搓按摩，忽见一层层的东西直往下掉。这时，我才恍然大悟，难怪白天母亲说脚痒，原来是因为人老了视力不好、行动不便，每晚洗脚马虎应付，时间一长，脏东西越来越厚，脚才痒。我噙着泪水，一边帮母亲轻轻揉搓按摩，一边暗自感伤！一个当年在村中被公认为最爱干净和勤劳的人，如今连脚没洗干净都不知道。

母亲虽然不识字，但是做人有骨气、懂理，村间老幼皆知。儿时的记忆中，那个饥寒交迫的年代，母亲没向命运低头，硬是靠着自己柔弱的身躯、勤劳的双手，拼命撑起一家人的天空。

回乡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在返回的路上，母亲那双自己没洗干净的脚，总在我的眼前呈现，又勾起我心底的许多愧疚！

作者：段德谦